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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午后我当值,届时一应配齐给殿下送过来。”
    李元悯望着这位上辈子的至交,此刻他们并不相识,仅两面之缘,可对方依旧毫无芥蒂帮自己这个忙,想起上辈子他凄惨的下场,李元悯心下微酸,只暗暗握紧了拳头。
    “多谢贺太医。”
    知鹤,这辈子我定拼尽全力不会让你惨死,只望你平平静静,过好这一生。
    ***
    秋选将近,几位皇子开始忙碌起来,递帖子,觐幕僚,与内外互通有无,皆力图为前路铺垫。
    尤其是王贵妃,她的四皇子不比大皇子有个三朝元老、子弟遍布的左相舅父,自更加上心,她得宠十数年,朝中也布了些耳目咽喉,离秋选仅余两月,朝廷适龄的贵胄子弟去向几已明朗,唯有镇北侯世子司马昱态度暧昧不清,这一段时日,镇北侯皆是托病谢客,谁也不见。
    王贵妃自是心焦——这北安朝一半的军权兵力可是掌握在镇北侯手上!若是得其子入帐,那可一大笔胜算。可四皇子的门帖已是递送了七八张,皆被各般理由一一推拒回来,王贵妃不免心急,又听说大皇子也是一般遭遇,心下稍安,更是遣了人手紧盯着镇北侯府的动静,一边抓紧时间谋划人马。
    倒是有几分焦头烂额的滋味。
    西殿,李元悯看着跪在地上的冬月,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谁都不曾想到,这个木讷甚至有些痴傻的偏殿宫女,竟是司马家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她手里拿着一封信,不用打开李元悯便知道里面是何内容。
    上辈子,他靠着这信里递送的高枝,这才让他有了司马昱的那段孽缘。
    而今时今日,他没有了上一世的迷惘与欢喜,徒留冷意。
    冬月见他目色幽深,只以为他心存忧虑,柔声安慰道:
    “殿下,莫要担心,一切有世子呢,你且静候秋选。”
    将手上的信交由李元悯后,冬月面上的表情再复消失,又成了那个木讷呆滞的宫女,她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世上纷扰,但凭心意,有些东西不必详说。”
    上一世的后来,李元悯自是问过这一切的缘由,可对方只淡淡回了这么一句,眼中含着柔情。
    他自小被视作不祥之人,莫说旁人,便是宫中杂役皆是避之不及,唯恐与之产生联系,他寂寞清冷地长到了十三岁,匮乏的生命中已是至暗至冷,突然间让他遇到那点光亮,即便晓得是飞蛾扑火,又怎不会义无反顾。
    李元悯虚无地笑了笑,缓缓阖上了双目。
    那封信李元悯看都未看,便丢在烛火上烧了,一缕青烟缥缈,散尽于这毫无暖意的殿内。
    ***
    岁末将至,京城飘起了第一场雪,宫城的墙头染上了一层细微的白,北风吹过,似要冻进骨缝里,宫人行色匆匆,皆不欲多停留外头半刻。
    与外头的天寒地冻不同,钟粹宫内是另一番奢华风景,地龙整日暖着,兽首金炉里氲出几缕白烟,一派暖和馨香。
    殿内,数位太侍宫女敛眉屏息,半分声响也不敢出。
    王贵妃斜靠在软塌上,她方过而立之年不久,一张保养得当的脸面艳丽无双,华美的宫装精致,通身上下贵不可言。她手上握着个金线织锦手炉,冷冷地盯着地上跪着的李元朗。
    “废物!”
    手炉随之掷出,闷声一响,摔在李元朗头上。
    力道并不轻,李元朗登时被热水泼得满脸,他不敢闪躲,只立马俯首:
    “母妃息怒!”
    “息怒?叫本宫如何不怒,这后宫快没本宫的位置了!本宫悉心养你多年,到头来还不如一条狗来得有用!”
    李元朗眸中闪过一丝隐忍,声色却是愈发谦卑,
    “孩儿无能,叫母妃失望了,要打要罚但凭母妃一句话,只望母妃垂怜孩儿,莫要气坏了身子,切切保重,孩儿便是死也甘愿了。”
    如此伏低做小倒是抚平了不少王贵妃心中的怒火,她深吸一口气,叱道:
    “秋选还不足俩月,倘若那镇北侯被李元乾得了先机,你也别叫本宫母妃了。”
    “孩儿谨记!”
    李元朗吞了吞口水,拿袖子拭去额上的水渍,笑着道:“前些日,江南总督府又新进了些太平血燕,孩儿想着母妃素日里劳累,合该补补,昨日特特去内务府叮嘱了,务必留着最好的那一尖给母妃,这会儿正叫月香煨着呢,母妃不若尝尝?”
    王贵妃冷笑一声:“算你有点良心,起来吧。”
    李元朗喏了一声,恭顺站起,垂手走到王贵妃身后,为之揉按颞颥,似乎全然无方才那一番风波一般。
    他自小讨好王朝鸾,知她素来有头疾,便悉心学这揉穴之法,经年累月,也竟得一手的好本事,果然,片刻功夫,王贵妃微阖双目,微垂的唇角放松不少。
    “若不是你这孩子知趣,办事也颇得几分利索,岂能有今日?瞧瞧西宫那位,也便知道本宫待你着实不薄。”
    李元朗陪着笑,声音愈发温顺:“母妃素来待孩儿如亲出,只怕是亲娘也比不了,如此大恩孩儿自是铭记在心。”
    王贵妃嘴角一扯,斜睨他一眼:“今日也莫怪本宫火气大,只你四弟素日无心眼,本宫自要替他担着,你作为兄长,自也要多担待些,若半分忙帮不上,本宫这殿堂,又岂能养些不中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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