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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剌国主这般不光彩地死在宫中,又是与内廷宫人有关,此案自是不能善终,瓦剌使团上下更是义愤填膺,怒势汹汹皆言讨回公道。
    值此多事之秋,为了息事宁人,太子便找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出来顶罪,然而瓦剌使团岂是那般好糊弄,到了第三日,瓦剌大将良哈多率人一举冲进了重兵把守大境寺,将也先的尸身抢了回来自行收殓,当夜扶着也先的灵柩回瓦剌都城。
    晚春时节,一层阴云笼罩在京城上空。
    ***
    驿使馆内,灯火通明,猊烈提笔落下几字。
    曹纲急匆匆从外头进来,他本是处变不惊之人,此次,面上却是难得的慌乱,一踏入厅内便反手将门关了。
    猊烈睨了一眼他,利目微微一眯,当下便知他所为何来:“镇北侯府出了什么情况?”
    曹纲叹服他的机敏,当即敛眉道:“果如大人所料,前几日,司马父子换了郴州的大将符严。”
    空气中瞬间凝固起来。
    曹纲原以为猊烈会大为震惊,然后他面上却是长长吁了一口气,唇边浮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来:“看来,这司马父子中至少有一人与我们一般重生了。”
    曹纲面上微微紧绷了起来:“大人,那咱们下一步……”
    “按兵不动。”
    曹纲心间不由得浮起了焦急。
    猊烈将笔丢在案上,眼中灼灼:“一件事如果晓得真相,那便不算最坏的情况,最差的是发生了,但我们一无所知。”
    他磋磨着指尖,问曹纲:“如果你是司马父子,会当如何?”
    曹纲沉默,半晌,道:“斩草除根。”
    猊烈朗声一笑,目中阴寒:“那倒要看看司马家有无这个本事了。”
    他慢慢阖上双目,片刻功夫,骤然睁开,心间有了论断,他提起笔,匆匆往上头写了几行字,随手将信封蜡,递给曹纲,“此秘笺送去给谢老将军,父亲之事请他准备翻案。”
    倪焱当年之事谢老将军已找到新的呈供,本想面呈明德帝推翻当年的旧案,然而被猊烈阻止了,只让他先搁置着。
    他自是没指望明德帝能承认他冤杀忠将,否则上一世也不必等到他夺了天下,才得以为他父亲平反。
    念及上一世的那一场动荡,猊烈冷笑一声,当下与曹纲耳语几句,曹纲领命。
    猊烈脸色稍缓,移开了话头:“良哈多出城了?”
    曹纲道:“良哈多一行扶着也先的灵柩出了玉门关,据说半途还哭昏了过去。”
    猊烈唇边浮起讥笑:“这良哈多打仗尚可,演戏倒是好手。”
    上一世到底还是小瞧了他,才导致当年打了三年的仗,如今复盘起来,自是诸多疑点,这一世,追随着上一世的线索几番探察,原来,这厮的爪牙竟已伸到了北安皇宫大内,怪道乎当年瓦剌、鞑靼大军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连下凉州、陕北、宁肃三地,险些破了京畿。
    曹纲询道:“良哈多安插在内廷的那人怎么办。”
    猊烈摆摆手:“不必着急,既是他的棋子,那便放着好了,总归我们知道他的底细,便不急着对付。”
    利目微微一眯:“如今这形势,自是越乱越好,有他们的牵制,司马家到底忌惮着我们几分。”
    曹纲明白他的用意,心间总算松了几分:“大人英明。”
    猊烈指头叩了两下桌案,吩咐道:“与王喜说上一声,切切保全良哈多那棋子,万不可叫旁人拔除了去。”
    “属下明白。”
    曹纲正欲退了出去,想起一事,迟疑了片刻,看了看猊烈:“大人,秋蝉姑娘……想出宫。”
    猊烈皱了皱眉,声音瞬间低沉下来:“她被苛待了?”
    “大人安心,”曹纲忙道:“她目前被安置在园林监,虽不算养尊处优,然胜在清闲……只是如今乃多事之秋,没有什么好时机救她出来。”
    “还有……”曹纲窥了窥他的神色,“她的来历已经探清,她八岁便入了宫,先是在容华宫当差,后被人排挤,调去了西殿……”
    迟疑片刻:“也就是广安王居处的宫女……”
    话音未落,猊烈猛地站了起来:“什么?!”
    曹纲见他如此反应,似比方才听闻司马父子的异状更为牵动他的心绪,心间不由几分忐忑。
    不敢隐瞒,当下将宫里得来的线报事无巨细说了。
    烛光晃动,房内陷入了一片喑哑。
    猊烈许久未曾说话,很久了,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曹纲,你听我说,三日之内,想尽一切办法,我要见她一面。”
    曹纲喉结动了动,郑重拜首:“属下这便去安排。”
    ***
    也先暴毙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李元悯耳中,他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应了一声,便让随行去了。
    门口吱呀一声,倪英进来了,给他送来了早膳。
    不知道是不是猊烈跟她说过什么,那一夜过后,倪英仿佛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如同往常那般待他。
    李元悯见她那副样子,酸涩难当,却也只能如她一般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想,他背负了那么多,决计不可以自私了。
    这几日,李元悯打起精神来,筹谋着后面的安排。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很快便有人打乱了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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