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在拉扯之中清醒了过来,察觉那人意图之后开始疯狂挣扎,最后用摸到的一块石头砸在那人头上得以挣脱。但旁边另一人却扯住了他的头发,将他重新按倒在地。
被砸的人骂骂咧咧,口中说着不堪入耳的脏话,阿秀一个人力量有限,衣服也最终被撕扯开。
紧接着,就是两个矿工惊讶的叫骂声。
“草!是个男的!”
“这是怎么回事?阿秀是个男的?!”
“他妈的,这不恶心人吗?”
“阿树和一个男的结婚了?”
太过震惊之下钳制的力道也松了,阿秀趁此机会跑了出去,矿洞中错综复杂的隧道对于阿秀来讲如同迷宫一般复杂恐怖,身后两个矿工一边叫骂一边追赶。
阿秀在逃跑途中遇到了今天下矿的其他矿工,矿工被惊慌失措,衣衫不整的阿秀吓了一跳,未等询问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两个矿工已经追了上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混乱,有人想杀他,有人想救他,有人想制止这场混乱。
“他是个男的!是个精神病!”在撕扯当中,那矿工一声爆发式的吼声震住了所有人,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声音大,还因为这句话本身就如同一个惊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阿秀身上,那一瞬间,阿秀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失去了作用,他想逃走,他从未像此时这般渴望阳光,从未如此渴望回到阿树的身边。
或许因为此时发生的事太有违常理,大部分人都陷入了一种茫然,那两个矿工趁机将阿秀逼入一个死路,然后拖拽着他,要将他带回之前的废弃矿道,打算如计划那般埋了他。
“村长不单单是为了阿树,也是为了我们村!这种丑事传出去,以后我们也不用见人了!”
“杀了他是唯一的办法,反正村里人也都觉得他跟人跑了!”
“不行!杀人是犯法的!”
“为了村子,必须杀了他!”
“一定是他蛊惑了阿树,阿树多好一人,不能被这么祸害了!”
“杀了他!”
“杀了他!”
那一瞬间的恶意仿佛沉重的黑色土壤铺天盖地,让阿秀喘不上气,混乱之中,阿秀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咬伤抓着自己的人。
坚持救人的与想要杀人的再次起了冲突,双方又一次陷入混乱。在这混乱之中,阿秀摸到了那捆用来埋葬自己的炸/药,但这并没有让这场纷争终止,反而进一步激化了双方矛盾。
争抢之中,阿秀点燃了炸/药,那是他那个时候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因为还未抵达所谓的废矿洞,爆/炸发生的位置瞬间导致了矿井坍塌,整个世界仿佛在崩落下坠,要活埋掉所有人,短暂的惊恐和惨叫过后,世界终于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阿秀醒来,呈现在他眼前的就是一片黑暗如地狱般的景象。有人死去,有人受伤,有人活着,有人在准备自救。
矿难最初,大家确实忽略了阿秀的问题,毕竟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想法都是活着出去,但当救援队员也被二次坍塌困在井底,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在这种绝望之下,人们开始推卸责任,如同必须要寻找一个发泄点。而阿秀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们并没有想第一时间杀死他,而是一点点砸碎了他的双腿。
即使有一小部分人想救他,却也无济于事,他们能做的,仅仅是将他隔离在一个小空间,让他死后能留个全尸,因为外面已经是人吃人的恐怖世界。
阿秀死了,死在一片漆黑的狭小空间里,他的眼睛最后的光芒来源于碎石堆积间的缝隙透过来的细弱灯光。
而在矿井之下,即使对矿灯进行统一管理,即使每天只点片刻的头灯,电池也只支撑了一个多月,而当世界彻底失去光芒,疯狂和绝望才刚刚开始,因为在那一片漆黑之中,自碎石背后,响起了阿秀诡异的笑声,自此之后,这里就是真正的无光地狱。
梦境的最后,是思家村的全景,这个因为矿难而渐渐没落的小村子,大部分人都已经搬走或者在等待中死去,只有阿树年复一年,等了十五年。
而最后,他也终于得偿所愿。梦境消失的前一秒,梅子意看到院落中的阿秀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轻轻说了一句话:“在地下活着,真的很难。”
突然而至的坠落感让梅子意猛然惊醒,四周虽然一片漆黑,但他知道,自己回到了现实,这里是他的卧室。
下意识的打开灯,明亮的环境让他松了一口气,迷宫结束了。只是阿秀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记得柳外青之前在救援队员的笔记中也发现了这句话,阿秀为什么要重复一遍呢?
梅子意呆坐了片刻,床头手机响了起来,没等拿起,就看到了来电显示,是云辞树,梅子意一边拿起手机,一边起身去了客厅。
倒了一杯水,这才接通电话,电话那边的云辞树沉默了两秒开口说道,“还好吗?”
“嗯。”
“明天我们能谈谈吗?迷宫远比想象中要危险。”
“云辞树,你真的觉得我有心理疾病吗?我看到的那些也真的只是我的幻觉吗?”梅子意反问道。
“人们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错觉,比如生活中的某个瞬间自己曾经经历过或梦到过,但大部分的人都将它当做一个巧合或者大脑错觉,而那就真的成了错觉。反之,如果觉得这是真实,就会被它所困扰,子意,有些时候真的不能太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