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只感觉到身体一阵轻松,连雷劫可能带来的暗伤仿佛被一并带走,刚突破元婴后周身不稳定的灵气彻底抚平,识海都只剩清静。
裴瞻看得更加清楚,那一丝电光分明在陆衍的手指上微微缠绕,裴瞻有种诡异的直觉,雷劫残留的力量像遇到什么喜欢的事物似的,小心翼翼不敢伤害,只触碰一下就心生欢喜。
陆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裴瞻伸出手捏住陆衍脉门,温和的灵气顺着经脉游走一周,并未发现什么隐患。
小师弟懵懵懂懂地举着手指,还不信邪地又摸了两把拂衣蓬松柔软的头发。
陆衍眼睛亮晶晶:“手感好好!”
拂衣松松骨头,对身体的变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见陆衍没事,主动把怀抱张开:“来我这里,随便你摸头!”
陆衍果断叛变。
小孩被拂衣抱在怀里玩起头发,裴瞻有些不适应地动动胳膊,陆衍很轻,抱起来感受不到什么重量,但小孩离开后,才发现怀里空落落的。他掩饰般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说道:“我们得去一问师叔那里一趟。”
上一代只有两位太上长老留在宗门,一是陆衍的师父一尘道人,一是不方便外出的一问道人。
裴瞻飞得慢悠悠的,先给拂衣简单说了一下陆衍的来历,又给陆衍介绍着宗门结构。
神造化宗是炼器宗门,修仙界流出去的法器有一大半出自这里,陆衍目力惊人,趴在拂衣肩头往下看,还能见到不少穿着灰色道袍的弟子不停地炸什么东西。
裴瞻解释道:“炼器跟炼丹类似,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刚入门的弟子不会接触等级太高的东西,炸多了就熟练了。”
这话神似陆衍当年上学的时候,老师说多做题,做多了什么题就都会了。
说话间,已经到达目的地。
一问道人所在的山峰种满了竹子,远远看去青翠一片,自由生长,颇为茂盛。
裴瞻落地,拂衣收起长剑,安安静静朝着竹林中的木屋走去。
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木屋的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个头发雪白,面容却如青年的人手持一枚黑子与一尘对弈,他穿着一身广袖,轻轻落下最后一枚棋子,笑道:“师兄,承让了。”
一尘道人把手里剩下的白棋往棋盘上一扔,哼哼道:“跟你下我就没赢过。”
一问道人轻拂棋盘,上面的黑白棋子自动分开,落在各自的罐子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转过头,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恭喜小拂衣突破,怀里的可是小师侄?”
陆衍这才发现,一问道人不止头发雪白,连眉毛和睫毛都是雪白的,他嘴角带着笑意,望过来时眼睛却空空荡荡没有焦距。
这个人看不见。
一尘道人大笑:“没错,是不是跟我很有缘!”
拂衣把陆衍放下,跟裴瞻一起行礼:“一尘师叔,一问师叔。”
“好好好,”一问道人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枚小印章,拇指一弹,扔给拂衣,“送给小拂衣的突破礼,拿着找你一岳师叔,让他好好给你的朝暮剑再回锻一次。”
拂衣双手接过印章,宝贝似的揣进自己的乾坤袋里,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一尘师叔!”
剑修是出了名的穷,每一次回锻本命剑用的都是又贵又稀有的金属,尽管帮忙回锻的是亲师叔,拂衣也做不出让人倒赔的事,只能苦巴巴到处赚灵石,君不见拂衣穷得把自己的山头的草皮都扒掉卖了。
一问道人也送了礼,招招手示意陆衍过来。
陆衍不明所以,乖乖走过去。
一问道人挥手把棋盘收进乾坤袋,把一张纸拿了出来,道:“我推算了你的生辰,应当是二月初二,是个好日子。”
今年的二月初二还没到,陆衍这幅身体还不到五岁。
陆衍眼皮一跳,心底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可以给我一面镜子吗?”
琉璃镜中,小孩穿着白色道袍,头发用木簪扎了一个小揪揪,面颊偏瘦,更衬得漆黑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
良久,陆衍放下镜子。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这幅身体是原装的。
陆衍小时候只过农历生日,二月初二龙抬头,老人们都说这是个好日子,可陆衍小时候过得跟这个好日子丝毫不沾边。
营养不良、低血糖、贫血,五岁的小孩还比不上刚上幼儿园的三岁小娃娃。
就像现在这样。
除了这双眼睛。
那边,一问和一尘在商量收徒典礼的事情。
一问掐着手指,道:“今天是冬月十一,五天后是冬月十六,很不错。”
裴瞻适时开口:“梦机传信给我,说三天后回宗,按他的性子,估计两天后就回来了。”
这是指裴瞻的大徒弟沈梦机,中洲大雪三日,妖兽耐不住寂寞出来搞事,便由掌门首徒带着弟子下山除妖,顺便可以帮助除雪。
一尘道人打出两道符,拖着长长的尾巴分别飞向两个方向:“我给不在宗门的两位师兄传了信,我收徒,他们人可以不到,但贺礼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