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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站在那座桥上?”温白话没说完,就被陆征出声打断。
    温白环在陆征颈间的手一紧,有些惊又有些喜:“你怎么知道?”
    陆征看着温白的眼睛,许久,很轻地笑了下:“我听见了。”
    原来那次不是他的错觉。
    陆征的记忆一瞬间被拉回到千年前那个雨夜。
    他对人间的记忆其实很少,都与小莲灯有关。
    第一次是捡到它的时候,后来几次,是带它去人间的时候。
    可唯独记得还算清的,就是捡到它的那天。
    那天人间落了雨,他循着莲灯的气息,沿着那河走到这边。
    他站在檐下,对面是一座桥。
    陆征不知道那座桥叫什么名字,也没去理会。
    只记得河两岸挂了许多红灯笼。
    陷在夜色里,残烛烧得并不红火。
    天际将明未明,街上很冷清。
    谛听常说人间热闹,陆征却觉得不过尔尔。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很轻,散在风里。
    像是有人在喊他。
    可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桥上什么人都没有。
    他也觉得桥上该有一个人,可是没有。
    隔着雨幕抬眸看过去,桥上空荡荡一片。
    还是那桥,还是那灯笼。
    也只有那桥,只有那几个快燃尽的灯笼。
    耳边是雨打屋檐的细碎声响,和河水流淌的动静。
    没有人声。
    陆征只当是自己被这莲灯弄得魔怔了。
    他也没太在意。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雨停了。
    他站在桥上,想把这不知道从哪里漂过来的、许是误打误撞才写了他名字的莲灯重新放回河里。
    可终归是没放下去。
    陆征自己也没说上缘由来。
    许是觉得那巴掌大的小东西,烛火却亮得醒目。
    许是看见下头河中沉没的灯盏,觉得可惜。
    又许是在放下的瞬间,那纸灯的花瓣刚好贴过他的手指,像是之前听到的那道似有若无的声音。
    陆征带着纸灯从黄泉到了人间,又从人间把它带了回去。
    在烛火要熄灭的一瞬,鬼使神差地喂了它两滴血,又输了灵力,给了它灵识。
    做完这些事,陆征自己都笑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想养它?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睡一觉。
    这么想着,可手上动作却越发柔和。
    他捡了一盏灯,又给了它灵识的事,阴司上下很快都知道了,连上头都有所耳闻。
    无论是大帝还是谛听,都说他养出来的灯,不是个闷葫芦就是个小暴脾气。
    陆征自己也信了。
    谁知道会生个娇气到离不了人的小灯出来。
    小胖灯刚睡醒的时候,不像现在这么闹,却离不了陆征,连谛听都不让抱。
    谛听说,人间的小孩子都这样,认人,认生。
    被别人带着倒也不哭,只是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偶尔说句话,问的也是陆征要回来了吗,陆征在哪里。
    只要感应到陆征的气息,哪怕隔着很远,也要自己飘过去。
    那时它飞得还不利索,刚出生,先天又有些不足,常常是飞两步就飞不动了,好几次都差点从奈何桥上跌下去,或直接滚到黄泉里头。
    陆征也就不敢再让别人带了。
    后来他去哪,肩头都会有盏莲灯。
    时间久了,小灯才渐渐愿意跟旁人亲近了,脾气也开始鲜明起来,不像是之前那样,哪怕不高兴,也不会表现出来。
    阴差们曾担心过,小灯这么黏人,万一哪天大人不高兴了,或嫌它吵闹了,会不会把它重新送回人间去。
    不是他们觉得陆征狠心,而是他们在阴差待了太久,跟了陆征太久,几千年来,大人一直没这么变过。
    似乎只有两种情绪,无趣和生气。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那种生气也不是什么牵动情绪的生气,只流于表面,就好像无趣久了,寻个生气的由头打个架似的。”
    他们一直觉得,比起大帝来,还是大人更适合阴司。
    甚至觉得要是哪天阴司都能具象化的话,应该就是大人那样,像是天道在天地运转间立下的一道法则。
    哪天真无趣到了极点,反过来跟天道打起架来,他们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
    甚至想着,要是哪天大人真把小灯送回人间了,就摸过去,把小灯带回来养起来。
    谁都没想到,陆征会养它养这么久。
    久到……他们觉得大人像是换了个人。
    有了“人”的情绪,有了“人”的四季晨昏。
    偶尔小灯哭闹的时候,还会让他们去人间寻些小东西来哄它高兴。
    也是到了那时候,阴差们才清楚地认识到,大人养这灯,不是养来打发时间的。
    只是陆征一直没给它起名。
    陆征自己没想起,更准确来说,是他起了很多名字,都觉得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合适。
    后来谛听说,还不到时候,起名的事情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直到遇到温白,陆征才知道,谛听说的“不到时候”是什么意思,而他为什么又会觉得所有名字都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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