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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写了这许多话,妹妹定已看的厌烦了,可是我觉得仿佛还有千言万语没写上去,忽见案头洒下点点清辉,推开窗子,举头望去,外面已是夜阑人静,新月如钩,窗子外的一树梨花开的正好,如此良夜,不知道妹妹此时是不是已然歇下了,倒是想起了柳永的一阕词里的两句话: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qíng,更与何人说!妹妹以为然否。』
    谢桥不禁牵起嘴角轻轻笑了,开口道:
    『巧月,把书架下面那个乌木带锁的小匣子拿过来』
    巧月应了一声,找出来放在谢桥面前,谢桥将里面原来的东西清出来,再把手里的信折起来,放到里面锁好,让巧月仔细收起来,才去看谢宝树的信。
    谢宝树的信却甚为简单,只说皇上定了四月十八的吉日,举行太子大婚,家里甚为忙碌,上个月,老太太做主,定了谢贤和林庭梅的亲事,说过了年再挑日子成婚,另外说老太太甚为挂念自己,叮嘱若是父亲病愈,还是早早回转京城为好,在云州呆着,总不如家里的好。
    谢桥放下信纸,想到老太太素日里真心的疼宠,觉得自己是该回去的,可是一个是贪恋云州开放自由的空气,另一个,父亲这里的qíng形也实在放心不下,虽说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至少能帮着父亲料理一下内府里的杂事,也省的父亲还要cao心这些。
    想到此,谢桥忽然觉得其实父亲若是再娶一位qíng投意合的妻子也好,周姨娘是个木头一样的xingqíng,刘姨娘又太过浅薄,两人和父亲与其说夫妻,倒不如说更像主仆。在这云州这里,没有三五好友,也无亲朋,再没有相濡以沫的妻子,久了,难免寂寞,毕竟父亲如今还不到四十岁,做个鳏夫,也太尽人意了。
    谢桥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的变了,从一开始害怕父亲娶继母回来刁难自己,到现在希望父亲能有个可心的伴侣,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谢宜岳当成了真正的父亲,从而希望他的人生也能幸福美满。
    说实话,对于故去的母亲刘氏夫人,谢桥没有什么感qíng,所以也谈不上替她不平和怨愤,只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微微叹了口气,把信收了起来,京城来信倒是拉回了谢桥的些许理智,让她重新来审视现实,即便如今在云州,自己也要多留些心眼才是。yīn谋诡计,明争暗斗,隐藏在一片祥和之中,兴许更令人防不胜防。
    谢桥不禁为父亲担忧起来,也头一次体会到原先自己的天真,这个云州知府那里是个清闲的差事,简直是架在火上烤,既要应付镇南王,又要让皇上放心,得罪任何一方,说不定就是大祸事。
    想到此,谢桥打了个寒颤,倒是开始怀念猫在谢府里的日子,和谢雅谢珠的那些小龌龊,如今想来,真不算什么大事了,尤其自己是不是有些自作聪明了,以镇南王的城府,也许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配合自己将计就计的演了这么一出戏。
    还有那个穆通,寒清、现在想来个个不简单,谢桥按按自己的额头,忽觉一阵隐隐的疼,自己果然不是这块料,内宅的小打小闹还能勉qiáng应付,一上升到yīn谋诡计的高度,自己就歇菜了,以后还是尽量躲着点,镇南王身边这些人为上,自作聪明要不得。
    打定了主意,谢桥倒是收了原来的心思,在府里安分的呆了半月都没出门,期间,穆通来找过她几次,都被她寻借口推脱了。
    穆通哪里想得出这其中的缘由,每次从府衙铩羽而归,心qíng都极度不慡,想到此,手里的剑冲着边上的一株开的正好的花树,唰唰几剑砍了个稀烂。
    历琮之和寒清并肩走出连廊,正看到这qíng景,历琮之皱皱眉道:
    『他最近怎么了?』
    寒清道:
    『去了府衙几次,谢乔都避而不见,想来正因为这个烦恼』
    说到这里,不禁沉吟半响道:
    『说起来也蹊跷,自上次从别院瞧了蹴鞠回来,就再也见不着面了,那天瞧着脸色也不怎么好,难不成是病了,明儿我还是亲自去府衙走一趟吧』
    历琮之倒是笑了,挑挑眉道:
    『怎么,难道师妹真想收他这个弟子』
    寒清道:
    『有何不可,我瞧着她倒是个可造之材,即便不学武,师兄的一身医术也有了着落』
    历琮之瞧了她一眼,叹口气道:
    『大师兄已经去了这些年,寒清你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我麾下的青年才俊不少,你挑一个,我出头给你做媒,定然让你嫁的风凤光光的,如何』
    寒清脸色一黯,低声道:
    『二师兄还是不要管我的事了』
    说着疾步走了出去。
    历琮之目光微闪,对后面的掌府官道:
    『明日请谢知府过府饮宴,本王也该会会他了』
    谢宜岳接到镇南王的请帖,倒是有些忐忑起来,自己来了这小一年了,他都以各种名义推脱不见,如今这是什么缘故,即便忐忑还是要去。
    第二日略略jiāo代了林伯几句,便去了镇南王府,平常自己连进去府门都难,今日却被掌府官满面笑容的迎了进去,谢宜岳自己都觉得有些诡异。
    宴席摆在后面花园,一抬眼就看到正前方的镇南王,忙跪下道:
    『微臣云州知府谢宜岳,参见王爷』
    镇南王站起来,几步过来扶起他笑道:
    『谢大人何必行此大礼,前一阵我身体不适,倒是怠慢了大人,大人莫要怪罪本王才是』
    谢宜岳忙道:
    『不敢不敢』
    席间坐满了云州的大小官员,镇南王倒是把谢宜岳安排到了自己的一席,摆摆手笑道:
    『咱们今天不谈公事,只赏花吃酒谈风月,谢大人,你看我府里这几株山茶开的可好』
    谢宜岳看过去,只见周围花圃中,有数株名贵的茶花,明媚鲜艳,忙赞了声好,历琮之哈哈笑了起来:
    『谢大人出身世族名门,自然见多识广,既然说好,便是真好了』
    席间官员纷纷附和,谢宜岳一时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头皮发麻。
    这位镇南王可以说是三位藩王中最难斗的一位,别看年纪轻,城府却深不可测,手段也厉害,出京的时候,岳父大人已然提醒他这个云州知府难当,到了云州才知道,岂止难当这样简单,虽然心里知道,以镇南王的jīng明,既然不想和朝廷撕破脸,就不会把自己如何,可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安定。
    心想是不是过几日把女儿送回京城去更好些。忽听镇南王道:
    『谢大人的小公子,本王倒是有过一面之缘,甚为聪明伶俐,我有意让他进府来陪着我两个儿子读书,不知谢大人意下如何』
    谢宜岳一听就傻了,这如何使得,可是若是不应,可寻个什么样的借口出来搪塞,一时额头冒汗左右为难,呐呐了半响才道:
    『那个......犬子自幼体弱多病,如今也是三朝五夕便会病一场,在家时连族学都没怎么去,恐要辜负王爷的好意了。』
    躲麻烦普济寺礼佛
    历琮之听了,只是微微有些意外,却也没执意坚持,谢宜岳私下暗猜,这是不是镇南王试探自己的借口。接下来的日子,历琮之也没得空再理会这些琐事,太子大婚,即便他不进京贺喜,这礼必须要到的,不能让皇上挑出错去。
    另外宾州山匪作乱,渐成气候,也需他亲自带兵过去剿匪。这一忙碌,直到了入了秋才回了云州城来,丢开身边杂事,没回王府,直接住进了郊外的普济寺里头,每日里和方丈谈经论法,对弈烹茶,倒也清闲自在。
    普济寺建在半山之中,如今正值秋季,满山遍野一片融融秋意,倒是别有一番妍丽之姿,历琮之住的地方,比邻后山主持方丈的禅院,旁边不远处隔着一堵围墙是寺里的知客院,平常供贵族女眷们礼佛住宿的所在。
    但是凡历琮之住进来的时候,便不接待外客留宿寺中,更不会有人跑到后山来,所以倒分外清静,比之自己的别院,历琮之倒更愿意住在普济寺里面。
    这一日午饭后,出了禅院,沿着山溪散步,忽听不远处客居院子那边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在空寂的寺院里甚是清晰,历琮之不禁讶异,侧耳仔细听了一阵,是山居吟的曲子,只是弹琴的人显然琴艺不佳,弹得有些磕磕碰碰,时断时续的,却弹了一遍又一遍,后来渐渐有些熟练起来。
    历琮之顺着小路走到了客居的围墙下面时,琴声已歇,忽听一个清丽的声音道: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妈妈,我这次弹的可对了』
    不知为什么,历琮之总觉得这个声音有几分耳熟,接着几声轻笑传了出来。仿佛小丫头的声音道:
    『姑娘琴弹得寻常,诗吟的不错,张妈妈,我说可有道理』
    一个有温和慈祥的声音,含着笑意道:
    『最后一遍姑娘弹的好,一个音都没错,再练习几遍就会更好了』
    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仿佛有几分洋洋得意:
    『等回了京城,我弹给老太太听,保管说好』
    接着听得扑哧一声轻笑,一个稳重些的女子道:
    『即便姑娘弹得不好,听在老太太耳朵里也是好的,心眼早就偏了,哪里还能认真分辨好坏呢』
    一阵笑声过后,那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叹口气道:
    『如今我倒是有些呆烦了,要不,过了年,咱们仍旧回京去吧,可是我又放心不下爹爹,巧月,你说那个镇南王会不会还刁难爹爹,到时候若再来一个水土不服,爹爹的命说不得就丢在这云州城了『
    历琮之听到此不禁一愣,怎么还提到了自己身上,水土不服,她爹爹难道是谢宜岳,那她是谁,谢宜岳的女儿。
    念头转到此,历琮之忽的记起了被自己一直忽略的事qíng,那谢宜岳上任云州知府伊始,便让京城暗卫调查过他的事qíng,何曾来的什么儿子,膝下只有已故嫡妻留下的一女,名唤谢桥。
    现在回忆起那日在保和堂的qíng景,那分明就是个易钗而扮的女儿家,自己不过是被他一时机变的言谈所惑,竟然疏忽了这些,怪不得自己那次一说让谢乔进王府当伴读,谢宜岳那个仿佛天塌了一样的惊愕表qíng。
    眼前忽然划过那双澄澈的眸子,不禁失笑,不对,历琮之脸色顿时一沉,刚才听她的话,竟仿佛知道她爹的那场病和自己有些gān系,这件事乃是自己私下授意暗卫所为,她怎么会知道的。
    历琮之脸上有些yīn晴不定,忽听里面仿佛是那个被称为巧月的丫头说:
    『这都是姑娘没凭据的瞎猜罢了,怎见得老爷的病就是镇南王所为呢,老爷若有个闪失,于他又没有丝毫的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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