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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人文官上折抒情,但奇怪得是,这次连着政事堂的大门也没出,直接被宴清按下不发。
    宁汝姗去宴府接岁岁回家时,却不巧和宴清迎面撞上。
    宴清身后跟着不少人,一看便是回府还要继续议事。
    “宴同知。”宁汝姗避让,低眉顺眼行礼。
    虽然入了春,宴清的衣服依旧穿得不少,只把厚毛大氅换下,换了一件薄披风,脸颊带着苍白之色,一双浅色的瞳孔越发清冷疏远。
    “容夫人。”宴清停下脚步,看着她,“来接岁岁。”
    “嗯,这些日子都有打扰。”
    宴清脸上的神色难得柔和下来:“不打扰,岁岁很可爱。”
    宁岁岁逮着谁都喜欢抱大腿,凡事都爱笑,嘴巴还甜滋滋的,短短五日时间已经俘虏了宴家一半的人心。
    这种看似平淡,实则却有些古怪的语气让宁汝姗颇为震惊,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宴清。
    “我想和容夫人单独说几句,不知可否。”宴清看着她,低声问道。
    “同知高抬了。”宁汝姗点头应下。
    两人来到一处四面通风的凉亭内,宴清被风吹得咳嗽几声,直到颧骨上泛上红晕这才停下。
    “见笑了。”他拿出帕子仔细擦着嘴角手指,直接问道,“容祈可和你说了所有事情。”
    宁汝姗抿唇,点头:“他知道的,都说了。”
    “他知道的和我知道的也没什么区别。”宴清呲笑一声,收了帕子。
    “你信吗?”他抬眸,注视着面前的宁汝姗,缓缓问道,那双淡薄清浅的瞳孔在日光下越发透明,好似一双猫儿瞳。
    宁汝姗回视着他,认真摇了摇头:“我不信。”
    宴清收回那丝锐利的视线,整个人依旧是之前水做一半的冰冷无欲:“嗯,我也不信。”
    “但祖母信。”
    他揉了揉额头,长叹一口气:“三月初一,四象入临安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们需要拼凑出整个春晓计划。”
    “临安情况严重,我不得分心,这事还需要劳烦你和容祈了。”
    宁汝姗看着他,反问道:“为何同知也不信?”
    宴清笑说着:“你不曾见过韩铮,但我见过,我比容祈大五岁,当年奉召入临安,有幸和韩相一起生活过五年。”
    “他太不一样了。”他想了想似乎没想好如何形容这位天下闻名的韩相,最后只能缓缓吐出八字,“君子之风,离经叛道。”
    “那大长公主为何又信?”她在心中回味着这八个完全相反的词,转念又问道。
    “因为所有的指向就是如此。”宴清平静说着,“祖母看人做事从不凭感情,只相信证据,现在的证据确实如此。”
    他笑了笑:“罢了,这事我已经让祖母全权委托给容祈了,但容祈这种脾气怕是还没和你说吧。”
    宴清眯了眯眼,眼尾微微扬起,慢吞吞地生说着,带出一丝幸灾乐祸地使坏。
    宁汝姗微微发愣。
    ——容祈确实没和她说。
    “啊,可能是还未和你说吧,是我多嘴了。”宴清以退为进,微微一笑,“天色也不早了,岁岁想必也等急了。”
    果不其然,远远就听到岁岁大声的呼喊声:“娘!娘!”
    “岁岁真的活泼。”宴清远远听着,不由感慨了一句。
    宁汝姗带着宁岁岁上了马车,嘴里敷衍着宁岁岁喋喋不休的话。
    “娘,你怎么不认真听我说话。”
    宁岁岁的小脸出现在她面前,哼哼唧唧,不高兴地说着。
    宁汝姗回神:“听着呢,长生带你去玩了好多好玩的,还带你吃东西,你下次想要把邹姐姐带过来。”
    “嗯啊!”宁岁岁大力地点点头。
    “那你问过长生的意见了吗?”她反问着。
    “问过啦,可以的呢。”宁岁岁摇头换脑,得意地说着,“岁岁可是有礼貌的小孩。”
    “才不是乡下小姑娘。”
    她特意强调着。
    宁汝姗抬眸,认真看着她。
    她不曾想,当日春日宴上那个小男孩那句充满恶意的话竟然被岁岁听了进去。
    “我们岁岁自然不是乡下孩子。”宁汝姗把人抱在怀中,温柔安慰着。
    “嗯,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带邹姐姐去长生家里玩啊。”宁岁岁很快就转移话题,欢快问着。
    宁汝姗摸着她的小辫子,不由自主说道:“不如去问下世子。”
    “嗯?”宁岁岁歪头不解。
    她硬着头皮说道:“毕竟慕卿现在养在世子府,这些事情还是要问问世子的,世子同意了才行。”
    宁岁岁靠在她怀中,仔细地想了想,随后天真说道:“娘说得对,娘最聪明了!”
    宁汝姗听着岁岁那句真诚的夸奖,莫名有些心虚。
    她和容祈现在正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在外人看来,两人还是夫妻关系,可认识的人都知道,两人三年前便早已名存实亡。
    宁汝姗有意避开他,可总有事情推着两人被迫走在一起,她甚至还有求于容祈,想要把宁姝救出来。
    至于容祈的态度。
    她抿了抿唇,一时间也觉得琢磨不透。
    月光下巨石前卑微的请求,马车上蜻蜓点水的吻,甚至包括忍受了三年的七窍玲珑的痛楚。
    可他似乎总没有真正地坦露出自己的心绪,就像宴清说的这件事情。
    她明明这几日和容祈见了好几次面。
    他竟然瞒得滴水不漏,一点异样也没有。
    这让她异常惶恐,毕竟当年离开临安前,她也曾沉溺在自己夸大的,设想的爱意中不可自拔,直到现实给了她巨大一击。
    她不想成为一只雀鸟,被人高高在上地养在囚笼中。
    马车停在小院门口,她带着宁岁岁下了马车,突然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那声音停在自己身后。
    “夫人,岁岁。”冬青总是充满活力,高高兴兴翻身下马,大喊了一声。
    宁岁岁同样仰着头,大声地喊着:“容叔叔!冬青叔叔!”
    冬青笑得见牙不见眼,把人抱起来飞了好几下,这才把人重新抱回怀中,惊讶说着:“咦,岁岁是不是长高了。”
    宁岁岁眼睛一亮,点点头,比划了个手势:“这么高了呢,衣袖都短了,娘在给我做新衣服。”
    “这么点是多少啊。”冬青笑眯眯地问着。
    宁岁岁被难住了,掰着白嫩的手指,小手指来回伸缩着,苦恼地皱着眉毛。
    “忘记了。”她垂头丧气地小声说着。
    “五厘。”一侧的容祈则淡淡地回着。
    “五厘。”宁汝姗笑着出声解围着。
    两人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在猝不及防间对视着,最后宁汝姗先行移开视线。
    宁岁岁瞬间想起来了,伸出五个手指头,放在冬青面前,得意说道:“对对,就是五。”
    冬青却是把视线落在自己世子身上,悄咪咪问道:“世子怎么知道。”
    容祈视线低垂,冷冷说道:“我没眼睛嘛。”
    冬青一哽,自觉不知为何掠了虎须,抱紧宁岁岁,小声说道:“是我,是我没眼睛。”
    宁岁岁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扭头看着容祈,突然伸出手来:“岁岁今天可以去叔叔家吃饭吗?岁岁有事情要和叔叔说。”
    容祈一愣,下意识去看宁汝姗,却见宁汝姗也是一脸吃惊,顿时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想来便都来吧。”他伸手接过宁岁岁,小声说道。
    宁岁岁点头,伸手去搭宁汝姗的胳膊,一本正经安排着:“娘也一起,然后我们把事情说了,最后晚上岁岁还想和邹姐姐一起睡。”
    容祈目光落在宁汝姗身上,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宁汝姗避开他的视线,点头:“嗯。”
    容家华灯初上,厨房那边得了主屋那边的命令,开了三个大火,各自做了甜菜和辣菜,外加其他菜肴,凑成了整整齐齐二十五道菜。
    “哇!”宁岁岁张大嘴巴,拉着邹慕卿的手,“好多吃的。”
    “特意来寻我是什么事情啊。”容祈换下官服,一身深蓝色棉服,让他整个人柔和了许多,他把人安置在特制的椅子上,笑问着。
    宁汝姗盯着那个奇怪的椅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
    宁岁岁扭扭妮妮地把事情说了,邹慕卿脸上也是一脸期望。
    两个小孩齐刷刷地看着容祈,天真清澈。
    “慕卿已经开始读书了,把功课完成了就可以了。”容祈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文武功课都要完成。”
    邹慕卿激动地点点头。
    “啊,姐姐已经要读书了啊,好可怜啊。”宁岁岁捏着手指,安慰地拍了拍邹慕卿的肩膀,一脸大人样地点点头。
    “你过几年也要读书的,不必太过幸灾乐祸。”容祈笑说着,“我看你很喜欢舞刀弄枪,估计也是要文武双修的。”
    宁岁岁大惊失色,连忙扭头去看宁汝姗。
    宁汝姗冷酷无情地点点头:“按理我今年就该给你找一个的,你看长生三岁就启蒙了,慕卿也是三岁就开始读书了,你也该定定性子了。”
    “我不!”宁岁岁嘴巴一憋,大声说着。
    容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读书哪里不好,明智懂礼,胸有沟壑,以后别人骂你,你就可以斯斯文文地骂回去,就跟那日的长生一样。”他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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