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向梅正好趁机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道:“他耳朵刚动了手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养病。本来要去他老家的,看我们村比他老家更安静,打算在我们村养病。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走。”
大婶上下看了看张意驰,很是替他可惜的道:“年纪轻轻就要动手术了?以后耳朵还能听得见吗?”
“手术做完了,听得见,就是不能吵。”龙向梅又补充道,“他给我们家五十块钱一天的住宿费,跟着我家吃饭,饭钱另外算。要过年了,婶婶你跟村里几个鬼崽子1说一下,谁敢往他身边丢鞭炮,我把他们吊起来打!”
龙向梅那脾气,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说了打必须是真打,谁家父母求情都没用。即使眼下拦住了,背地里叫她抓住了翻倍的暴打。再加上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外出务工,最近的也在县里赚钱,村里有点什么事,难免求到她头上来,更不敢随便招惹她了。
大婶见她发了话,忙不迭的答应两句,掉头就走。她得回去叮嘱两个孙子,千万别触龙向梅的霉头。现在龙向梅家穷的叮当响,好不容易来了个冤大头给她宰,万一把冤大头弄跑了,她还不得扛着菜刀在村里杀人?
惹不起、惹不起,告辞!
1鬼崽子。方言,语境同“熊孩子”、“小王八蛋”等。
第10章 三全其美 早上出门的时候是送……
早上出门的时候是送嫁,算不上匆忙,但在鞭炮齐鸣中很难留意村子的细节。现在天光大亮,时间不赶,张意驰自然打量起了将要暂住的地方。
一条小溪绕村而过,石板铺就的小路笔直的通向雕梁画栋的牌楼。穿过牌楼,能见整个村庄错落有致,每栋房屋跟前都有巷道相连,看的张意驰心里默默浮起了“阡陌交通”四个字。
建筑群后是座青翠的高山,因此村庄也是沿山而建。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苗家吊脚楼,但三合院式的房屋、窗户与栏杆上精巧的雕刻也别具特色。
沿着石板路缓缓走向村庄深处,时不时能遇到悠然自得的鸡群,灰白色的大鹅圈在围栏里,同样是水禽的鸭子,在干涸的水稻田里随意晃荡。
不知名的鸟雀从头顶飞过,时不时有卷着尾巴的黄狗飞快的跑远。
及至带路的龙向梅停下脚步,张意驰才恍然惊觉,一路走来看到了很多动物,却除了在村口遇到的那个婶婶外,再没见到一个人。
空心化么?
“我家到了。”龙向梅回头对张意驰笑。
于是张意驰抬起头,望向了他凌晨时想看、但没看成的房屋,不由愣了。房屋明显是新修的,两层楼的三合院式建筑,整体呈现着亮眼的金黄。左侧厨房是水泥搭建,灰瓦的屋檐上方,更是架设了个有机玻璃的顶棚。在不影响采光的前提下,为雨天的活动扩充了范围。
张意驰确实有点缺乏生活常识,但站在这栋混搭风的建筑前,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普通民众的抗风险能力到底有多脆弱。有机玻璃的顶棚与大面积的整块玻璃窗,对于农村人而言造价不菲。也就是说龙向梅家必然是“阔”过的。然而只是一场疾病,就把她逼到了买三个橘子都要杀半天价的境地。
“你发什么呆呀?”龙向梅笑呵呵的道,“不是又害羞了吧?”
张意驰回过神来,看着龙向梅的笑靥如花,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刚照面到现在,她一直高高兴兴的。哪怕遇到了言语冒犯,也浑不当回事,且当场反击并敲诈了对方一块肉。
他心里蓦得闪过了一丝阴霾,因龙向梅的感染而不自觉挂在脸上的微笑顿时收敛。
这……就是你所说过的,我从不曾具备的韧性吗?
继续跟随着龙向梅,踏入了她家的堂屋。老式建筑即使经过了改良,采光也远不如拥有着大片落地窗的高楼大厦,因此屋内略显昏暗。堂屋是乡下屋舍的经典布局,正对门的有个神龛,神龛下摆了个八仙桌。左右两侧的地上堆放着一些竹筐竹篓的杂物,以及一堆红薯和两个南瓜。
进门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门,左侧的房门开着,里面坐了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女人,正是龙向梅的母亲龙满妹。她的身形十分瘦削,两鬓已然斑白。眼睛很大,眼型和龙向梅的很像,但没有半分神采。且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一看就是大病之后的模样。
龙向梅先喊了声妈,又三言两语的交代了张意驰的来历,以及准备在她们家暂住养病的打算。
“啊?”龙满妹震惊的张大了嘴,当场懵了。她知道龙向梅从小叛逆,性格比男孩子还要强势倔强。但是,男女毕竟有别。如果龙向梅是个男孩,她带个“哥们”回来住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女孩子不一样!
龙满妹虽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但多亏了她在县城超市里打过工,多少有些眼力。先不提张意驰本人的气质,只说他身上穿的衣服,就能看出家里条件肯定不错。代表着他不可能娶个一无所有的农村女人。而村里人不多嘴却杂。她们母女两个带一个男孩子住,不出两个月,就得传龙向梅“名花有主”。还怎么找对象!?
知母莫若女,龙向梅性格之所以泼辣到几近变性的地步,正因为她妈妈的贤惠与懦弱。就比如说她的渣爹吧,失踪这么多年,她妈居然没想过离婚!最要命的是她勤劳半生,明明可以在县城买房,却终究选择了回村盖房,只为等一个狗男人的浪子回头。
龙满妹的一个表情,龙向梅就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讲什么了。当即脸色一沉,用苗语快速道:“现在我们家没收入,贫困补贴只够点菜钱。他就是只在我们家住一个月,也够我缓口气了。”
“可是……”龙满妹喏喏的道,“你的名声怎么办啊?”
龙向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妈,我很累。”
龙满妹的眼圈顿时红了。
“别哭!”龙向梅有些不耐烦,“哭没用!现在他在生病,肯定要吃点营养好的,我们跟着他吃饭吃菜,一个月至少能省六百。我好好照顾他一个月,他是个大方的人,走的时候可能不止给我一千五。一来一回,二三千入账,够我们好好过个年,撑到开春了。”
龙满妹终是哭了起来:“是我没用。”
“我有用!”龙向梅抿了抿嘴,然后扬起笑脸,转身看向张意驰,“我妈身体不好,病人有些情绪化,你别介意啊。”
张意驰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已经知道村里的人普通话都很好,不是很方便当着龙满妹交谈,于是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笑了笑,没有多话。
龙向梅抬脚走出了左边的房间,把手里的菜扔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又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门。折回来的时候,一手提着个烧火的铁钳,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装满了木炭的小竹篓,再次走到了龙满妹的房间。紧接着她掀开了火箱的被子,阴着脸开始往即将熄灭的炭盆里加炭。
龙满妹讪讪。
龙向梅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妈,药比炭贵。”
听不懂的语言没阻碍张意驰对情况的理解,因此,就在龙向梅再次笑容满面的招呼他时,他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心酸。
“你脸色不好看,是不是早上起太早,现在累了呀?”龙向梅十分周到的问,“要不我给你铺个床,你先睡一觉?”
张意驰回过了神:“我住哪儿?”
龙向梅横穿过堂屋,推开了右侧的门,道:“你住这间吧。”
“不行!”龙满妹忙喊道,“你怎么能让细伢子的住你的房间!”
“有什么要紧?”龙向梅换成了普通话,“反正我又不住,空着也是空着。再说,现在是冬天,我们家的楼梯在外面,他要住到二楼去,万一半夜上个厕所,那不得冻死了?”
“那也不能要个细伢子的住!”龙满妹是真急了,“妹子的闺房,亲戚都不随便住的!”
张意驰赶紧道:“我晚上不怎么上厕所的。”
龙向梅却直接道:“你住我房间更舒服方便,每晚加三十块住宿费怎么样?”
“呃,好。”张意驰对三五十的钱没什么概念,随口应了。
龙满妹的劝说戛然而止。每晚多三十,一个月有近千的收入,这对现在赤贫的龙家无疑是巨款。龙向梅每天从天光忙到天黑,却连肉不怎么舍得吃,龙满妹当然心疼。多一千块钱,至少能割两刀肉回来,过个肥年。阻挠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能黯然的垂下了眼。
龙向梅叹了口气,放缓语气安慰道:“传闲话有什么要紧?现在不比以前,结婚要讲个名声,非要娶黄花大闺女。县里的女人都快跑光了,出去十个打工的,回来不到三个。别说我有闲话,就算我离婚带了个崽,提亲的也能踏破门槛。”
“那些又不好。”龙满妹低落的道,“条件好的,哪个不挑?”
龙向梅翻了个白眼,两代人的婚姻观差异巨大到完全没法沟通的地步。她懒得再废话,拽出张意驰胳膊处的衣袖,把人拖进了房间。
踏进房间,第一眼看到的是满墙的奖状,蔚为壮观。然后是简单的书桌、衣柜与床。房间内干净令人意外,大大的玻璃窗纤尘未染,通透的让人心旷神怡。而在张意驰打量着房间时,龙向梅已经从柜子里抱出干净的棉被,利落的开始铺床。
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张意驰想起了自己在学校宿舍里被叠衣叠被虐的醉仙欲死的往事,第一次对自己的动手能力与智商产生了怀疑。她也太利索了吧!?别的家务没有对比还没伤害,铺床这样人人会做的事,效率上显著的差距无疑对张意驰造成了一万点的暴击。
“好了。”龙向梅打开了电热毯后跳下了床,又蹬蹬蹬的跑到外面搬了个椅子放在了床头,充作床头柜。紧接着,她翻出了个保温杯,往厨房里走了一趟,打了满满一杯温水,摆在了“床头柜”上。并且找出了双崭新的拖鞋,放在了床边。
这股细致入微的劲头,张意驰觉得住宿费必须得加钱!
但他没想到的是,龙向梅的服务显然不止于此,她蹲在地上摆弄了下拖鞋,略带不满的道:“我妈从超市里带回来的压仓库的货,质量不好。你对付着穿两天,等下我让我妈给你勾一双新的。再勾两双棉鞋,平时在村里穿着方便。”
张意驰连忙道:“直接买好了。”
龙向梅眨眨眼:“那你可以跟我妈买。村里的日用品质量真不行,远不如手工做的好。这样你也舒服,她不仅赚了钱还有成就感,三全其美!你说对不对?”
张意驰眼睛一弯,露出了个好看的笑。随即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道:“对!”
第11章 红萝卜排骨汤 冬日的午后阳光温……
冬日的午后阳光温暖,残雪消融,屋檐时不时有水珠滴落。滴答,滴答……水声极轻,村庄极静。静到适应了嘈杂的双耳阵阵耳鸣。侧躺在床上的张意驰揉了揉耳朵,强烈的困意袭来。在半梦半醒间,他听见了门口摩托车的动静以及杨章荣的声音。但他没听清楚内容,声音好像很近又很远。朦朦胧胧的,他又回到了那个有着酸葡萄架的小院。
山风拂过,竹林沙沙的响。太阳西斜,家家户户亮起了昏黄的灯。村里人的生活,拮据到外人难以想象。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为了省电费,用着20瓦或40瓦的白炽灯。白炽灯有个特点,使用时间越长,光线越昏暗。睡醒的张意驰瞪着比蜡烛也亮不了多少的灯光,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这么怕费电,为什么不用更省电的节能灯?当然,这个问题他没打算问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没常识。
翻身起床,脑袋一阵晕眩。好在并不严重,年轻的身体抗的住。他的手撑在床沿缓了缓,恢复了点状态,抬脚出门。堂屋没亮灯,整栋屋子只有厨房那边透出了微光。
张意驰反手把刚打开的灯熄灭,顺着灯光往厨房走。乡下屋子的布局在张意驰看来相当的不合理。堂屋没有直接去厨房的通道,只能先出大门,再进厨房。这样冬天会很冷。不过看了眼单薄的没有隔热层的木墙壁,深深明白了为什么村里人都穿的那么厚。真.屋内屋外一个样!
笃笃笃的切菜声从厨房传来,张意驰站到了厨房门口,看见了案板上飞快成丝的萝卜。龙向梅的刀法相当利索,带着韵律,有种电影镜头下的美感。火塘里透出温暖的光,摇曳飘忽,给人一种刻在基因深处的原始的安定感。
刺啦一声,姜蒜与干辣椒下进了油锅,没有抽油烟机的传统厨房立刻油烟弥漫,同样弥漫开来的,还有刺激嗅觉的香辣,和独属于家常的味道。排骨下锅,铁铲与铁锅撞的清脆作响。高温炸出了蛋白质的香味,一勺清水下去,大火催化,锅内迅速滚出了一抹白色。龙向梅蹲下,撤火,再站起把一旁准备好的胡萝卜块扔进了锅里炖煮。而后回身到案板边,继续切起了萝卜丝。
厨房的热浪夹杂的刺鼻的油烟,顺着空气扑到了门边。张意驰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他家上百万的厨房配置加两层屏蔽门,让他很多年都没闻见过如此浓烈的刺激性气味。他有点想躲,但不知为何,还是站在了门口,一动不动。
“你在门口做什么?厨房里呛的很,你去我妈屋里,上火桶里烤火去。”龙向梅发现了张意驰,随口指了个方向。
张意驰没走,反倒直接走进了厨房。正对着火塘的墙边有个半高的条凳,他从善如流的坐在条凳上,看着火塘里跳跃的火光,发起了呆。钻木取火,结束了人类的蒙昧史。很少有人对火没有好感,尤其是被约束在火塘里,造成不了任何威胁的时候。
龙向梅又回头看了张意驰一眼,没有说话。张意驰的心思很重,因此他不主动开口,龙向梅便不刻意找话题,放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
厨房里的灯昏的张意驰再一次的困意上涌。暖黄色的灯光,没来由的催眠。在加上龙向梅为了做菜不停走动的身影,张意驰觉得自己失眠好几年的老毛病即将不药而愈。
锅盖掀开,白色的水汽腾了出来。排骨红萝卜汤出锅,试好了咸淡的龙向梅先装了一小碗,递到了张意驰跟前:“刚睡醒一般没胃口,喝点汤开开胃。”
张意驰接过了汤碗,低声说了句谢谢。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依旧带着病中的虚弱。融雪的时候,气温很低。即使在厨房里,手里的汤也很快降到了宜人的温度。他捧着碗轻轻的喝了一口排骨汤,微咸里含着胡萝卜的清甜,还掺杂着些许姜蒜与干辣椒的辛香。放了干辣椒的汤并没有想象中的辣,龙向梅用的应该是重香而轻辣的品种,确实十分的开胃。
清水洗锅,混上了油脂的洗锅水,被龙向梅仔细的舀进了潲水桶。农家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浪费,哪怕只是脏污的洗锅水,也有它的用途。
大火之下,锅很快烧干。一勺猪油滑进铁锅,紧接着姜蒜的香味再起。雪白的萝卜丝倒进锅内,迅速翻炒。断生之后加水,开盖炖煮。龙向梅从篮子里抽出了两根蒜叶,快速切段放在了案板上备用。趁着炖汤的功夫,借着灶台的温度,抄起抹布飞快的擦拭着灶台。
白萝卜丝渐渐煮到半透明,龙向梅把抹布扔到个盆里,蹲下来断火。没有烧尽的柴禾抽出,塞到火塘下的草木灰里,直接灭火。而后她拿了把铁铲,将火塘炭化的木头块铲了出来,转移到了角落里的大坛子里。坛子上有个缺了角的大盘子,盘子扣上,坛内缺氧,炭化的木块半个小时后,会形成质量很差的木炭,当地人称为“火籽”,是曾经本地冬季取暖的最好的材料,专供老弱病残使用。因为贫穷的他们,从来就买不起正儿八经的炭。
萝卜丝盛在了海碗里。龙向梅一手端着排骨汤,一手端着萝卜丝,走去了堂屋。很快,她又折回来,一手拿起碗筷,一手拎着电饭煲,冲张意驰笑了笑:“来吃饭。”
张意驰起身跟着龙向梅进了堂屋,没忘在出门前按灭了厨房的灯。与此同时,堂屋的灯亮起。20瓦的灯泡,昏暗到张意驰想给龙家充值个十年电费。
龙满妹从黑黢黢的房间里出来,坐在了八仙桌的上首。龙向梅分别给龙满妹和张意驰盛了汤,碗底堆满了排骨。总共两根排骨,张意驰占了大半,龙满妹小半,留给龙向梅的只剩胡萝卜。
张意驰心底蓦得生出一丝酸涩。买菜的时候,龙向梅问他想吃多少排骨,他说两根。于是龙向梅买了两根,占了他半根的“便宜”给了妈妈,自己什么都没有。张意驰家境富裕,从小到大难免被人占便宜,但还是第一次,被人占便宜占到了忍不住难过的地步。
“尝尝我们家的萝卜丝,打了霜的,超甜。”龙向梅见张意驰半天没动筷子,赶忙推销起了自己家的萝卜。灯光过于昏暗,她看不清一桌之隔的张意驰的表情。
“嗯呐,这种萝卜,外面吃不到的,只有我们自己种的出来。”龙满妹提起自家的萝卜,语气里充满了得意,“田里种的,最好吃了。”
张意驰笑了笑,夹起一筷子萝卜送进了嘴里。出乎意料的清甜!萝卜不软不硬,一点点姜丝提味,恰到好处。通常而言,萝卜这类蔬菜,都得高汤来配。但龙向梅的做法简单无比,不过是爆香的姜蒜与一勺清水,却做出了能够萦绕在喉间的清甜。
从没吃过这么简单粗暴的萝卜!张意驰立刻又夹了满满一筷子,放到了饭碗里。正要吃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龙向梅母女面前都只有一个碗,而他则是汤碗与饭碗分开。这是广东人的习惯。他深深看了眼龙向梅,猜度她到底照顾过多少人,才有如此心细如发的本能。
龙满妹大病初愈,胃口不是很好。吃了几块排骨和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龙向梅开始催促:“堂屋里冷,你快去火桶里坐着,等下我给你打水泡脚。”
龙满妹慢吞吞的站起:“我自己去。”
“你别闹,明早我要去地里。”龙向梅不容置疑的道,“你别摔了给我添乱。”
龙满妹垂下眼:“病了一场,就是个废物了。”
“没有谁刚做完手术后能活蹦乱跳的。”龙向梅淡淡的道,“半年后你复查完了,你再喂些鸡,帮我减轻点负担。”
“好。”
“对了,”龙向梅又道,“你原先勾的鞋子,不要在村里卖,他们压价太狠。等星期天县里赶场,我带去县里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