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之后,李仪和几个校尉在一起商讨了半天,有人问还能守多久,李仪心?说要是物?资足够,他守十年都没问题。
但?物?资官给了他一个令人失望的物?资储存量。
主要是九原这个地方不在什么高山险峻的位置,四处都是平原,一望无际,易攻难守,敌军人数一多,围起来之后连封信都送不出去?。
当时匈奴其实已经?突破了九原郡,但?没留兵看守,李仪带兵又占回来了。
那几个人离开之后,李海还没走,说:“将军,陛下那边应该会派兵支援的,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
李仪叹气:“陛下手上最多只剩一万骑兵,面对十万匈奴骑兵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且他想了想,就算是陛下派兵来了,谁能率领这一万骑兵呢。
唯一的希望,还是掌握着?三万骑兵,去?了河套地区的霍屹。
“不知道霍将军现在情况如何了。”李海也想到了这一茬。
李仪说:“他的作战目标是河套地区,河套地区离这里有上千里远,就算他拿下来了再回来支援,两个月时间也是不够的。”
这次作战分成了两条线路,一条需要霍屹快速转战夺取河套地区,另一条就需要李仪顶住匈奴的主力攻击。
皇帝这个安排非常合理,李仪本来就擅长守城战,霍屹擅长快攻,手下还有秋鸿光这样的猛将——当然,霍屹也十分擅长守城,不仅如此?,正面列阵对敌和边缘辅助都是一把好手,当初霍丰年带领军队作战的时候,霍屹担任过各种职位。
但?李仪这边的压力就很大了,城内的百姓也是人心?浮动,打了这么久,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破城,每天头顶上都是飞来飞去?的箭矢和石头,粮食也越来越少?。
李海比李仪想的要更?积极一些,他分析说:“右日逐王这几日行为异常,比之前?进攻得更?加频繁,是不是单于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军臣单于那边?”
李海缓缓道:“匈奴有十万大军,这又不是像往常一样在草原上边跑边打,以战养战,他们也需要物?资支援。十万军队每天的消耗,应该比我们要大得多。”
“你是说单于养不起了?”李仪兴致勃勃地问。
李海点了点头。
单于想退兵,右日逐王想继续打下去?,这就有意思了。
不过这些都是李海的猜测而已,今天问过瞭望塔的侦察兵后,他发现右日逐王没有收到惯例的物?资。除了单于那边断了支援,那就只能是有人切断了匈奴的支援路线。李海觉得还是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攻城战不论是对守城方还是攻城方都是一种煎熬,攻城手段就那么多,核心?思想就是用人命去?填,甚至可以把尸体垒起来,填出一条通往城墙的路。守城方则是彻底失去?了主动权,因为攻城方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方式展开进攻。而守城方必须保持绝对的警醒,将所有地方都守的严严实实,一旦打开缺口,就是致命的,这也十分消耗兵力。大越多年来都是守的一方,整个边境线延绵不绝,匈奴可以从任意方向入侵。大越只能均匀地投入兵力,而西南方还有不断作乱的悍匪,南海方有海贼,战火一起,那就是四面开花。
守城方唯一能打赢的方式就是出城作战,趁包围圈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出城作战可以得到后方的支援,至少?能延迟包围圈的形成。而另一个在攻城战中获胜的方法就是,出其不意地出城作战。
当匈奴进攻意图攻城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的兵力都围在城墙上,如果?能够在侧翼或者后方布置一支骑兵突袭,将会对匈奴造成极大的打击。
然而这两种方法对李仪来说都不适用,第一种是已经?失去?了时机,第二种是兵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李仪不知道霍屹的军队什么时候会回援,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他必须撑在这里。
九原郡离长安城很近,军臣单于最开始选择从这个地方入侵,就是为了震慑大越天子。
清晨时分,九原郡还残留着?一丝凉意。
“报——!匈奴从南门入侵!”斥候的声音划破了九原郡的死寂。
疲惫不堪的战士们睁开眼睛,尽管浑身伤痛,饥饿难耐,仍然挡在了城墙上。
今天匈奴的攻势比以往更?加猛烈,几乎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李仪穿上战甲,手拿长/枪,嘶声大喝着?:“守住!压上去?!”
南门的压力极大,那些匈奴踩着?同胞的尸体往上攀爬,用巨石不断撞击城墙,那些被?修补过无数次的城墙轰然一声被?打开了缺口,匈奴投入了更?多兵力,密密麻麻的人头看上去?极为可怖。
李海亲自带兵赶往南门支援,他双手拿着?一柄长/枪,李家人擅长用枪,红缨闪动间,便连夺好几个匈奴的性命。
“顶上去?!”
李海怒吼着?!
“杀!”
小小的城墙缺口,小小的南门,如同一台冷酷无情的绞肉机,不论是匈奴兵还是大越兵,都一批一批地死去?。他们的骨肉就那么融进了城墙之中,李海死死地守在缺口处,手中长/枪飞舞起来,啪地抽爆了一个匈奴的脑袋,血液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