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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君玉只觉得她这些话跟平素教的“行侠仗义”全然不同,但是见老祖母伤心,只能点头答应。
    几个跟他的小厮,他最喜欢的原是一个叫“阿孺”的,因为阿孺玩骑马打仗的游戏最厉害,但是进宫只能带一个小厮,言老夫人非让他带鸣鹿去,他也只能算了。
    眼看着时间都要过了,言老夫人还嘱咐个不停,宫里来的太监可不耐烦了,催促了几句,把个言小侯爷哄上了车,熹微晨光中,马车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言良玉本来是不觉得伤心的,但是趴在马车窗口,看着身后的侯府越变越小,还能隐约看见言老夫人和小厮们站在门口,不由得有点心酸起来。他性格向来洒脱豁达,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伤感。
    马车在京城主道上飞驰着,很快绕到朱雀道上,只见整条道上灯火通明,一家家府邸门口都停着无数车马,衣着华贵的仆佣们进进出出,把东西往车上搬。
    “这是什么?”他由不得好奇问道。
    “小侯爷还不知道吧,”车里太监尖声道:“今天是伴读入宫的日子,这条街就是大名鼎鼎的朱雀街,街上都是高官贵胄,都是由自己家的车送进宫里的,也就小侯爷你家,还要宫里来接。偏偏又住得远……”
    他这话说得尖刻,其实宫里来接才是规矩,但是这些高官子弟都是车马轻裘惯了的,还嫌宫里的马车不够华丽方便,都是自己家几辆车送进去的,所以久而久之,宫里的马车反而成了摆设了。
    他这话一说,鸣鹿连忙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他道:“劳烦公公了,一点辛苦费,公公留着喝茶吧。”
    俗话说得好,太监见了银子,就如同蚊子见了血。顿时这太监脸上就露出笑容来,亲亲热热地道:“小侯爷破费了,咱家也知道,小侯爷在宫里也是有后台的,不然二祖宗也不会特意把小侯爷的履历放在第一个了。”
    这太监只管啰啰嗦嗦说个不停,鸣鹿偷眼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发现他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连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道:“爷,你看,这又是哪家?养的好马……”
    第4章 得罪只见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此刻马车正经过一家府邸,门楼异常阔大,明晃晃灯笼照得亮如白昼,门上匾额,金字辉煌,写着“雍府”两个大字,显然也是有公子入宫伴读的,光是箱笼就装了几车,最漂亮的是一匹枣红马,身长丈余,高大挺拔,浑身皮毛闪闪发亮,又强壮又潇洒。
    言良玉探出头去看,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这家的小主人却不如马漂亮,大概是溺爱惯了,胖乎乎的,穿着绸缎,正在仆人帮助下往马背上爬,爬了两下没爬上,正生气呢,只见一辆灰扑扑马车过来,里面探出个少年的头来,叫了一声“好”,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呢,气得大怒道:“哪里来的混蛋小子。”
    雍府的马车把路都堵了,驾车的小太监原是放慢速度经过的,所以言良玉就把他这句话听了个满的,他也其实心地良善,脾气不坏,也不生气,笑道:“我又没说你,我夸你的马呢!”
    那小公子会过意来,闹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道:“那也不准夸,这是我的马,不准你叫好!”
    言良玉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道:“没意思,真小气。”竟然又缩回去了。
    雍嘉年被他气得直跳脚,恨不能追上去打他一顿,还好仆人眼尖,劝道“这人应该也是进宫做伴读的,少爷进了宫再收拾他也不迟”。
    雍嘉年原是当朝丞相雍瀚海的幼子,上面还有个哥哥,现做着太子伴读,本来对入宫这事满腹牢骚,磨磨蹭蹭,结果被言良玉这几句话一激,也不拖延了,一心要马上进宫去报仇,仆人见了,都在心里念佛。
    却说这言良玉,惹了事自己还不知道,舒舒服服进了宫,大周朝的惯例,未成年皇子都是放在生母膝下教养,免得像前朝一样母子分离,所以难免骄纵些,都卯时了,皇子们还没起床,他们这些待选的伴读就都放在皇子平时看书的慎思殿里,等着皇子过来。
    言良玉算是来得早的,殿里只有两个少年,和他年纪相仿,看起来家境也都不甚富贵,但又有不同,如那太监所言,言良玉原是被人“提携”的,破格选了上去。这两个少年,却是实打实读书读得好,好到一定程度,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监们实在瞒不住了,只能把他们的名字留着,所以才被选上来的。
    又是败落的王侯子弟,又天资聪颖,可想而知,家里是寄托了多大的期望的。所以这两个少年,都老实得跟木头人似的,十分拘谨,一句话不肯多说。言良玉这样热情的性格,也只问出他们俩的名字,一个叫做“谭思远”,一个叫做“谌文”,就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言良玉原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对着两个木头般的同龄人,只觉得无趣,看这慎思殿虽然金碧辉煌,繁华无比,也没什么好玩的,等得无聊,在殿里转了两圈,又记着祖母的话,不敢出去逛,只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头人来,拿刀削着玩。
    他爱听传奇故事,最喜欢隋唐,可惜零花钱少,所以迟迟买不起心意阁那一套隋唐十八将的泥人,干脆自己雕,如今正雕秦琼,已经雕出个模子来了。
    他埋头雕木头人,聚精会神,无暇顾及周围,连殿里人越来越多也没发现,伴读们都陆陆续续到了,那雍嘉年正满殿找他呢,谁想到他正在角落里雕木头,周围的人虽看见他,也只觉得他一身红袍太乡气,偷偷笑他,谁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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