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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其实很想把他如何“飞檐走壁”从厨房偷馒头,又如何绕过守卫的故事讲给谌文听,不过他前些天刚学了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说不定谌文听了,觉得“非礼勿吃”,不肯吃他偷来的馒头,那就弄巧成拙了。
    他把馒头塞给谌文,谌文只能接了,还有点犹豫,言君玉急了,劝道:“你快吃啊,我奶奶说了,十八岁前要吃饱,才能长高,你现在饿了,以后补不回来的。你们读书不是要考科举吗?听说要漂亮的人才能当探花郎,你要是矮了,以后当不了探花郎了。”
    谌文其实很想告诉他,自己的目标是状元郎,不过那样就太狂妄了,只能默默低了头,开始吃起馒头来。
    言君玉看他开始吃了,顿时开心了,谌文吃得慢,他就靠在缸沿上,逗一会儿鱼,又看他。
    谌文穿着素色袍子,皮肤被阳光一照,如同玉一般,五官是清俊的,低着头,后颈也干干净净,几乎和袍领融为一体。
    言君玉不由得感慨起来。
    “诶,你可真干净。”他笑眯眯地夸谌文:“要是你是我,我奶奶可高兴死了,她经常嫌我到处跑,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谌文行事是极文雅好洁的,连跪在草地上都要拿块巾帕垫着。
    “我父亲也爱干净。他常说,‘洁身守道,不与世陷乎邪’。”
    言君玉听了个半懂不懂,只见谌文说完这话,神色黯淡了一下,知道他是想起自己的处境了,三皇子这么刻薄,又针对他,恐怕以后还会一直找他麻烦。伴读一当就是三四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熬到头。想要洁身自好,又谈何容易呢。
    第11章 傲慢里面哪位
    谌文性格内敛,即使内心忧愁,也没有表现出来,倒是言君玉,想到这个,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谌文反而被他逗笑了。
    “怎么叹这么重的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虽年纪小,骨子里已经有了文人气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年少吃苦,其实是好事。”
    言君玉露出羡慕神色来。
    “你脑子怎么长的,能记这么多东西。”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亮了起来:“对了,我也想到一句话了,正适合你。”
    “什么话?”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你看,我刚背的爱莲说,是不是很适合你。”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谌文,一副求表扬的样子,露出笑容来,阳光从石榴树枝叶上撒下来,落在他脸上,如同剪碎的金子一般耀眼,他一双眼睛弯得像月牙。谌文一时间竟然被他看得愣住了,不由得怔了怔,刚想说话,只觉得喉头一紧。
    他被馒头噎住了。
    言君玉大笑起来。
    “我忘了说了,这个干馒头很噎人的,我上次吃了两个,打了一夜的嗝,你等等,我去给你找点水喝。”
    谌文拉住了他。
    “算了,小心等……等会先生出来找你,我等会就……就好了。”
    其实谌文生平少有这样狼狈时候,他是自小被当作“君子”来教育的,四书里早写好了行为规范,哪怕是遇到“小人”,顶多穷途末路,仍然是坦荡荡的。但是碰上言君玉,这些年知行合一的道理全部作了废,莫名其妙就落到这尴尬境地来。
    言君玉这人却很负责。
    “没事,你等着吧。”他刚要站起来去找水,忽然警觉地回了头,谌文不解地回头看,只见两人身后不远处,开了一扇门。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言君玉拉着自己跪的地方,好像就是御书院正房的窗户下面。
    一个穿着锦衣的青年,从正房的门里走了出来,面容十分俊美,腰上系着玉佩,戴着冠,像是在忍笑,手上用托盘端着一杯茶,然而步伐是非常潇洒的,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喝吧。”他把托盘递到谌文面前:“赏你的。”
    谌文隐约猜到了,嗝也不敢打了,言君玉却警觉地瞪着那青年,他身上天生有种生气,像林中的小野兽,生机无限,却很警惕,随时准备逃走。
    “别喝。”他挡住谌文,瞪着那人:“你是谁?”
    其实光看锦衣上绣的麒麟,就知道这人绝不好惹,言君玉的严阵以待,多少有点色厉内荏。
    谌文其实知道这人危险,因为他身上那种神态,和七皇子被宠坏了的戾气、或者三皇子那种愚蠢的卑劣全部不同,那是十分从容的,属于上位者的傲慢。
    因为过于傲慢,所以反而宽容起来,言君玉的冒犯在他看来大概都显得好笑,所以他才会笑着道:“是里面那位,听到你们说话,叫我送杯茶过来。”
    “里面哪位?”言君玉偏要寻根问底,看见青年含笑不语的样子,干脆朝着紧闭的窗格道:“偷听人讲话,不是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谌文敏锐地看到青年皱了皱眉头,显然言君玉的话已经超过了有趣的范围,有点冒犯了,连忙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好在青年并没有动怒,似乎也只是奉命而已。
    夏日的上午,一片寂静,御书房有专人粘蝉粘雀,所以一声鸟声也不闻。谌文盯着窗户上雕着的龙,手心里冒出汗来。
    里面响起了一声轻笑声,非常轻,但是很好听,显然也是个青年的,轻笑声。
    “敖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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