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一。
早上第一节还是王爱红的语文课。
上课铃响过好几分钟,却不见有人来。
语文课代表最后领来的是个代课老师。
代课老师是很年轻一女的,也就二十出头,还在实习期。
你们王老师上节课讲到哪儿了?
全班异口同声地回答,字音快讲完了。
郑凛兴奋地探过半个身子来:我猜红红今天没来,肯定是因为又闪着腰了。老大,咱们下节翘课吧!
王爱红的腰不太好,他们上高二的时候,她曾经因为在家拖地闪着腰,躺了好几天才回来上课。估计这次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对于郑凛的提议,夏明光不置可否。
代课老师接着王爱红的茬讲。
还是语音,还是周一早上第一节,大家还是昏昏欲睡。
课中规中矩地上到一半,代课老师似乎也发觉到了大家的昏沉,所以准备让大家提提神。
她清了清嗓子,说要点同学起来对答案。
她随手一指,指了坐在最靠近讲台的元恪。
元恪站起来,却半天没出声。
代课老师有点不耐烦。第四题,读音全部正确的一项,你选了什么,怎么这么费劲?
元恪还是没出声。
代课老师彻底没了耐心,但偏偏跟她较上了劲。
她从讲台上走下来,一把抽过元恪手里的练习册,眉头皱起。
没一个对的,你是胡乱填的吗?
元恪听不见老师在说什么,她只能通过这个女人皱起的眉头和略显尖酸的神色判断,她生气了。
见元恪还是不说话,代课老师似乎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是主任的侄女,敏感的要命,自从实习以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学生看不起她,生怕别人说她走后门进来的。但显然,面前这个神色冷淡的女生,一言不发,就是在挑战她的耐心,顺便践踏了一下她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作为一个临时工的自尊心。
啪。她把元恪的练习册重重地摔在她桌上。
元恪无言地低着头,看着练习册被这么一摔,摔得扉页朝上。
她的每本课本、练习册上都被元月写上了鼓励的话,这本语文一轮复习的练习册也一样。
那行字映入她的眼帘
即使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但他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你也一样可以创造奇迹,加油!永远相信你,永远爱你。
元恪忽然觉得鼻头有点酸。
奇迹个屁。
她现在连眼前这种状况都解决不了。
其实以前这种状况她遇到过不少,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但她不说话。老师往往先是生气,然后知道真相,最后觉得抱歉。
事情的结果就是,她是聋哑人的事,他们都会知道。
她是不是跟我一样作业从来都是乱填的呀?郑凛又话多地凑过来。
但夏明光没理他,他此刻皱着眉头,看着元恪包裹在秋季校服里的单薄背影。
她不说话
代课老师的话越说越难听,全班很安静,只有她尖厉的嗓音,夹杂着几句挖苦讽刺,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直到语文课代表不耐烦地举起手。老师,我说你能不能继续上课。
语文课代表叫吴怡,是个性子直来直去的姑娘,对于这个代课老师现在沙雕一样地较劲,她觉得很无语。全班四五十号人都在等着呢,可不是来看她给自己加戏的。
最后事情的结果是,代课老师被吴怡一激,彻底炸了。
于是她给自己加了更多的戏,把元恪连带着吴怡,请去了主任办公室,添油加醋自然少不了,哭哭啼啼好像受了无限委屈一样,说这两个学生顶撞她。
元恪还是低头不说话。吴怡则一直翻白眼,还差点跟那个代课的在主任办公室吵起来。
最后主任让她俩写检查,吴怡当场摔门出去了。
王爱红原本腰闪了,在家躺着就很郁闷了。
谁知道还有更郁闷的她接到了主任的电话。
王老师啊,你们班学生态度有点不对啊!尤其是那个叫吴怡的,学习好就能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吗?我看你们班学生就是被你惯坏的,一个个恃宠生娇
主任哔哔了一大堆,王爱红终于抓住了重点。
她一想起主任那个戏很多的侄女,第一反应也是翻了白眼。他妈的,怎么偏偏是她去给她代课。
最后她语气冰冷地说:我的学生我会管好,但请您先管一下您的侄女,我觉得她这种脆弱的心态,不适合当老师。谢谢。
主任被怼得无话可说。
王爱红接着说,语气比刚刚还冷:还有您刚刚提的元恪。当时不是您把她安排到我班里的吗?她为什么不回答老师的问题您难道不清楚吗?
主任默了半晌,最后才恍然大悟似的。哦,她呀。哎呀,你看我这脑子
王爱红没再继续听他哔哔,直接扣了电话。
其实上午那么一折腾,十四班已经议论纷纷了。吴怡的暴脾气大家见识过不少次,没觉得新鲜,关注点都落在元恪身上,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她好像从来没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