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古怪得河水浓稠得似乎将要凝固,可是河面上却承载着一艘艘小船,河岸两旁的牛头马面魑魅阴笑,森冷的利牙来回磨合,瞅着这些新鲜的货色心情大好,又有生魂可以折磨。
刚死的人类哪想得到会来这里,一个个颤颤发抖不敢抬头。
冥界,黑暗是唯一的色调。
十九层的高度叠加成塔,其中十八层都是各类炼狱轮回,由上至下,残酷加倍,每一层的酷刑花样百出,满足牛头马面们不死之身的寂寞。人类前世的冤孽在这里好好偿还。
哀嚎,哭啼,尖叫,忏悔,凄凄惨惨,这座塔的每处角落都是黯然销魂的独特风景。
冥塔第十九层。
硕大的空间少了哀嚎哭啼更显森冷,高台上不苟言笑的年轻男子双眸幽光潋滟,手指摩挲镇魂珠,目空一切漫不经心的听着台下勾魂鬼的喋喋不休。
“阎王,再这样放纵下去可是要出大事啊。”丑陋的样貌污秽的灵魂,勾魂鬼语气沉重,一脸忧心忡忡,他不相信这次还叫不动阎王。
“一个月就毁掉八具生魂,确实过分了些,勾魂鬼你去通知十八位判官一起去趟奈何桥。”神色无异,阎王却在努力压抑心中的欢愉,终于有理由去看那女人了,仔细想想上次看见孟婆还是一百年前,不知她胖了还是瘦了。
勾魂鬼以为自己奸计得逞,他没看见阎王此刻的唇角微翘上扬。
生魂们麻木移步,牛头马面领着可以投胎的它们穿过忘川迈上奈何桥。
大桥的正中间,,一女子慵懒的窝在长椅上,血莲长袍松垮披着,媚眼如丝妍姿妖艳,三千青丝齐腰,脚却不羁的踏在三生石上,唯我独尊,目中无鬼。
身前的长条案板摆满牛头马面们孝敬给她的糕点美酒和玩物,纤纤玉指勾着酒壶,醉颜微酡,冷眼观看这永无止境的投胎队伍。
“站着干嘛,喝完汤赶紧跳轮回门。”孟婆不耐烦的呵斥眼前这位还在思考自己怎么就死了的生魂。
“能不能告诉我,我前世是怎么死的?”
‘麻烦’孟婆鄙夷的翻着白眼,脚掌却用了暗劲,生魂看不见的角度三生石上浮现短短几句‘背叛妻子后被跳楼自尽的妻子砸死,祖上积德,免去牲畜轮回可投胎为人。’
‘背叛’多庸俗的两个字。
挂在酒壶上的手指几分僵硬,孟婆心底隐晦的恨意突然泛滥成灾,难堪的回忆如鲠在喉,看着这生魂的目光也越发凶狠起来,这种孽畜也可投胎为人?
“少啰嗦,快喝汤。”她忍。
“不说死因我不走。”生魂愤怒的打翻桌面上的一碗汤水。
死性不改,还敢嚣张,望着石板上独家秘制的孟婆汤,孟婆撩开血袍猛然起身。
手举汤碗,盯着生魂的双目:“再问你一遍,喝还是不喝?”
孟婆认真的表情,牛头马面们都知那是发飙前的预兆,相互使了眼色,消消退后,远离危险地段。
“别生气呀,生气漂亮的脸蛋可就不美了,孟婆不应该是老人家吗?那你这么年轻,我现在一定是做梦,真是一场美梦,你说我怎么可能会死,醒了可就看不见你了。”生魂赤裸裸的调戏,早忘记初入冥界的恐惧。
‘美梦’孟婆眼角一抽,冷哼一声。
为了拥有记忆回到二十一世纪,她答应阎王爷近乎苛刻的协议,当三千年的孟婆回去报仇。
在这没有昼日的空间,每一刻都是度日如年,漫长的煎熬,如今才过去三百年。而眼前这种混账,不就是祖上积德,却能轻而易举投胎为人,多可笑的理由,多荒谬的事实。
汤碗从掌心消失不见,孟婆双眸中的煞气让生魂不寒而栗。
“你,你这是要干嘛?”眼前的女人就像嗜血的红衣鬼魅,生魂终于记得害怕,惊慌的大叫,扭身要逃。
手腕处通灵性的手镯幻化成长鞭,落在孟婆掌心,手臂一晃,如蛇的长鞭凌冽的朝生魂后背狠狠挥去。
瞬息间,黑雾四散,生魂的灵体被她一鞭子抽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垃圾的消失,孟婆眼眸中的煞气逐渐消散,拢了拢身上的长袍,恢复往日懒散的倾城笑盈,“多嘴的下场你们也瞧见了,一个个乖乖喝汤不要找虐哦。”
“大胆孟婆,你又擅自毁灭生魂,还有没有将冥界的法则放在眼里。”
平静为何那么短暂,才缓过气的牛头马面们再度紧张。
这么难听的声音确实配得上勾魂鬼那个贱货。
远处,强势的气压呼啸而来,万千幽冥鬼灯悬于半空照亮整片奈何桥。青蓝火苗轻轻摇曳,灯芯中那个唯我独尊的阎字,牛头马面纷纷下跪,虔诚的膜拜冥界最高王者的到来。
冥界高层浩浩荡荡自空中降落,奈何桥上的生魂们被挤两侧,现场拥挤不堪。
摄魂鞭变回手镯,孟婆望着眼前这么大阵仗,唇角一点点挽起,无所谓的捞起酒壶细酌美酒。这么多老不死的来她的地盘干嘛,琥珀色的眼珠子一转,瞅着躲在阎王身后的勾魂鬼,哭笑不得。
果然啊,做鬼也不能心软,斩草没除根,才让这下贱玩意蹬鼻子上脸。
孟婆放下酒壶倏然一笑,“阎王爷您今个大驾光临,莫非是给我发薪水的。”
“大胆,居然敢问阎王要钱,孟婆你作为人类的低贱恶习还没改过来吗?”勾魂鬼的嘲讽让孟婆失笑。
她嫌弃的眼神在勾魂鬼身上来回扫视:“有没有同僚告诉你,颜丑就该少说话。”
“你……”勾魂鬼被辱也无力反驳。
阎王静静的凝视眼前的女人,一颦一笑还是那么生动,悠悠的情愫潮水般蔓延,这女人头发似乎长了一些,精神比上次好很多,他撇见案上满当当的吃食玩物,品种繁多,数量不少,但都太过低廉,回头派人送些上品。
送?阎王又扫了一遍案板上的物品,脸色立刻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