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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航!”浑厚的嗓音在海风中回荡,也叫醒了所有昏昏欲睡的乘客们。随着高卷的船帆滚滚而下,在桅杆上绽放出椭圆的白棉,铁索的铿锵拉拽着抛下海床的锚缓缓上升,将固定着的木船从束缚中解放出来。
    最接近于海面的船舱两边,分别有着一排从船头一直延生到船尾的木窗,此时,木窗被水手们同时拉开,他们将木桨探出,入水三寸却并没有开始滑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一!”船长的呐喊声恰到好处地响起,水手们顿时用力划桨,以整齐划一的手法促使着这样一艘大船向前缓缓前行。
    当船只渐渐驶出码头,那咸涩的海风便不再如春风拂面般轻柔,而是变得呼啸起来,来自大自然的它接替了辛劳的水手们,在三片巨帆后,推送着船只向着远方航行。
    “关!”船长一声令下,船的两侧同时响起啪嗒,本大开的长条木窗顿时关闭,重新变得密不透风起来。
    “诸位前往七星洲的客人们,本次航行大概要花上三天,才能抵达七星洲。作为过来人,我建议在这三天里的第一天,大家尽量不要到处走动,待在自己房间里,以适应海上的环境,不然呕个七荤八素的,还没到七星洲就蔫了。”船长一边控制船舵,一边向甲板上的人群打趣道。
    “大家的红布证明上绣有数字一到二十,分别对应船舱内部的二十间房,看我们这艘船的体积就知道,房间不会很大,只能勉强住两个人,还请大家将就一下。”
    “哦,原来如此。”伫立一角的敦煌从怀里抽出自己和雪儿的那两匹红布,上头用针线绣了个歪歪扭扭的二十,正是他们俩的房间号。
    “关于食物方面,我们会提供给大家一些海产品和干粮,味道嘛,肯定不如大客栈来得好吃,但起码能吃个饱,会定点在午时和酉时送到各位的房间,其余时间都会是各位的自由活动,接下来我会说说船上的规矩,请各位留意了...”
    启程不久,船长便展现了他非同凡响的驾驶能力:木船几次险些撞上海面上不时出现的岛屿,却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毁灭性的撞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既在掌舵,又在介绍,还一脸云淡风轻的船长。
    所谓的规矩,都很简单,一不能擅自点火,涉及火的物品譬如灯火等,必须要在船员的协助下才能燃亮,这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是一艘木船,要是一不留神烧了,整艘船上的人连火化都能免费做了。
    其次是随时要将自己的红布证明带在身边,以方便船员不定时地抽查证明。还有一些无伤大雅的细节,敦煌也没有认真去听,只因为一点,一直趴在他背上的雪儿,终于醒了。
    “嗯...”娇滴滴的呻吟从敦煌的背上传入他的耳畔,令其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挑三分,他轻侧过脸庞,看着那用小手揉着自己左眼的雪儿,眼底弥漫着宠溺。
    “终于醒啦?”敦煌轻声说道,“你可真能睡啊,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太阳都晒屁股了。”
    “我们这是在哪呀...”雪儿努努嘴,口齿不清地支吾道,刺眼的阳光直射在她娇嫩的脸庞上,令其又一次将头埋进敦煌的后背,“怎么摇摇晃晃的...”
    “在船上,去七星洲呢。”敦煌托着雪儿的大腿,故意抖了抖肩膀,让她体验了一把“飞翔”的感觉。“别犯懒了,快下去,我肩膀都酸了。”
    “哼...”雪儿一脸愤慨地嘟起嘴,虽然有点不情不愿,但还是扒着敦煌的衣服,慢慢滑了下去,站在那摇摇晃晃的甲板上,她自动自觉地拉起了敦煌沧桑的大手。“又要走多久啊...”
    “三天喏。”敦煌拉出自己别在腰间的水壶,用手接了一小滩,随后直接拍在雪儿毫无防备的脸上,一阵清凉突然袭来,吓得她有点不知所措。
    这阵清凉彻底洗去了雪儿还残留在脸上的睡眼惺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总算可以恢复原样的绚丽,不再是眯成缝隙的慵懒了。
    不得不说,雪儿的银发与精致容貌真的到哪都是焦点,虽然还没有长开,但也有了国色天香的前兆,少时,就有许多人的目光投向了雪儿,大多都是秉着欣赏之色去的。
    一脸懵的雪儿或许还没能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但敦煌肯定是感受到了,出于保护目的,他反倒没有在甲板上多做停留,顺手拉来一个路过的水手,用红布在他面前晃了晃,彬彬有礼地问道,“您好,我想去看一下房间,能带我们过去嘛?”
    “哦哦,当然可以,跟我来吧。”虽然水手长得粗犷,但心地却出奇的好,没有停顿的,他打头阵,领着敦煌二人朝着甲板楼梯走去。
    向下一层便是船舱了,其内部本身作为堆放物资的存在,空间理应很是宽广,但由于要从中划分出二十间房子,而强行将空间分割,导致这船舱看上去十分狭窄。
    下层船舱大抵由三个部件组成,左手十间房,右手十间房,加上中间一条狭窄的过道走廊。如何形容其狭窄呢?人走在这走廊上,只能一个跟着一个,不能并排走,不然就会卡在中间左右为难。
    加上通往船舱的楼梯只有船头一条,船尾没有,经常会出现一边要回房,一边要上板的尴尬局面。而水手作为长期住在甲板上的存在,自然也是深谙进去容易出来难的一点,所以只是帮敦煌指出了二十号房的所在地,便匆匆上板了。
    “最后右手边,是这个吧。”敦煌身形不算高大,整体修长,而雪儿更是如此,所以他俩牵手并肩而行还勉强可以在这狭窄走廊上齐齐向前走。
    当他们停在了水手口里所说的二十号房,在那比自己之前还要简陋的木门上,用绳子挂了两个歪歪扭扭的木块,抽象地表现了二十这两个字。
    敦煌淡淡地呼了口气,推开那嘎吱作响的木门,在这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船长所说的勉强够二人住是什么概念。
    在这样的房间里,唯一的空旷之地就是推开门的那一小块方格,刚好够门打开,在正对门的方向,是一张木板床,横着摆,大概长一米三左右,在门的背后是另外一张床,也是一米三左右,除了这些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还真是小呀。”敦煌感叹一声,缓步走到门正对的那张床上蜷缩着坐了下来,在贴墙的地方有一个小把手,他试探性地拉了拉把手,将那隐藏的窗户给打开了,咸涩的海风顿时呼啸,带着水花,拍在他的脸上。
    “唉..”敦煌长叹一口气,神神秘秘地将右手伸进怀里,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存在,随后向雪儿招了招手,后者有些茫然地走上前去,乖巧地递上了自己的小手。
    “知道你会无聊,给你带了个小东西过来陪你。”敦煌笑笑,将右手轻放在雪儿的手掌上,用指缝中透出的绒毛轻轻扫了扫她的小手,带去一阵瘙痒,随后五指一开,将那白色的毛团全数交给了雪儿。
    “小兔子!”那本是蜷缩在一起的毛团在雪儿的手上缓缓伸展开,显露出自己一双如红宝石般晶莹的眼瞳,还有那一对长长的耳朵,将雪儿神情上的半点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欢喜。
    “没办法,只能将就一下咯。”这句话本身应该是冲着雪儿说的,但是后者却是欣喜若狂地上了床,在那对她而言要显得宽裕的一米三木床上扑腾起来,跟那只小兔子玩得不亦乐乎,以至于让敦煌这句话,显得是在敷衍自己一样。
    于是乎,在船上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喂!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船长,这里有个毛头小子,没买证明就跑上船了,还偷吃给乘客的食物!”
    “检查的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那船长,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第二天清晨,二十号房正上方的甲板便是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虽说对一夜未眠的敦煌没有什么影响,但对于那跟兔子抱在一团,睡得正香的雪儿就不好说了啊。
    “出去看看。”探身看了看正打鼾的雪儿,确认了她还没有苏醒的兆头后,敦煌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又在关上门的同时从门框上取下来一根绳子,手动将门锁了个严实,之后便在鼾声四起的船舱内向着甲板走去。
    一上甲板,他看到的便是十来个水手和船长团成一团,在船头围成人圈,像是包住了什么东西一样。还没等他定睛看清楚,一团黑影却是从那水手的包围圈中嗖得窜了出来,朝着敦煌扑了过来。
    “啥玩意..”敦煌刚想抬手轰开这团黑影,却没料到他在空中轻轻向左侧了侧身子,竟是躲过了他的拍打!“哦,有点意思。”
    只见那黑影用双脚稳稳落地,随后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敦煌的大腿,说什么也不肯放开。这一次,敦煌可是将其看得一清二楚了:他是留着一头黑发的小男孩,嘴里叼着一根面包,脸上染着一层黑灰,整体看上去狼狈不堪,倒是一双淡红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这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船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看着那抱在敦煌大腿上的小男孩,一时间束手无策,只能在原地跺跺脚,向敦煌点头哈腰,连连道歉。
    “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个小男孩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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