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了好几圈,把一盒毓婷拿在手里,又磨蹭在原地,踌躇来去。
收银台两个阿姨正在聊天。
“现在的小年轻可跟我们那会没得比,昨天有个眼熟的女中学生,梳着双马尾看着挺清纯,啧,居然带着社会上的小混混来买避孕套,还一买就是一打,指定各种浮点螺纹的。”
“昨天我在值班啊,双马尾那个女生?我好像见过她,她来买套也不是第一次了吧……她爸是保险公司吴启明吧?”
“真的假的?吴启明还找我推销过保险呢!他女儿这么浪呢?你认准了?”
“亓东市说大大,说小也小!尤其这些常在外面跑业务的,或是什么有头有脸的,那可容易记住呢!我也就是装作不认识给她留着脸呢!不过我看她也不像在乎的样儿啊。”
“啧,你就说说这些学生妹多浪啊,家里有儿子的话,这种小娼妇都得记住了!离她远点,指不定什么时候她主动招苍蝇,还给你儿子祸害成‘强奸罪’了……”
“那谁说不是!要我说这法律就是不公平……”正要滔滔不绝吐槽的老阿姨这才注意到收银台多了个人,是个一看就觉得纯洁漂亮惊人的女孩子,最主要那清冷的气质让她们特有好感,一看就是好学生正经人,不是那种勾人的小狐狸精,老阿姨顿时挂上真诚笑脸,“买什么啊姑娘?”
沉琼瑛脸色苍白,额头带着几颗虚汗,展开了手心,“我买甘油阿姨。”匆匆忙忙付了款,抱着某种身体还稚嫩、没发育好很难受孕的侥幸,她逃跑一样离开了药店,把那些咒语样的闲言碎语都抛在脑后。从哪天后,不知怀着怎样逃避的心情,她再也没想起过避孕药的事情。
当晚,沉琼瑛整整一夜没睡,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梳理着情绪。
她知道这件事是绝对要烂在肚子里的,因为她保守传统的爸妈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不可能报警,不可能宣扬的人尽皆知。
所以她决定当做被两只疯狗咬了一口。
某种程度来说,沉琼瑛跟梅芳龄期待的又不完全一样。
她内心其实并不会把失贞这件事本身太放在心上,她只是跟父母一样介意被人知道,害怕被事件引申出来的无穷后患。
所以从这天起,她每天努力地合群,不落单,不赴约,不相信任何陌生人。她像一只受惊了的小松鼠,哪怕去女厕都要跟着大部队。
她觉得,对方应该没有办法再单独针对她了。
这样相安无事了叁个星期。她从害怕到忐忑到渐渐平复,终于相信大概是安全了。
直到这天她的生理期刚刚过去,那几乎是见缝插针的恶魔威胁又来了。
早上来到教室,在她收拾课桌的时候,手突然僵住了,颤抖着从课桌里摸出了一个折边的便笺,依然是用一个珍珠型的劈叉封口钉封住了折边。
里面写着一行字:
——想你了,放学留下。
沉琼瑛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随后死死把纸条团成了一团,等她反应过来又把纸条展开,狠狠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她又开始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每天提心吊胆,不肯离开书桌,连厕所也不去,就怕课桌再出现神秘纸条。放学后更是第一时间走掉。
“瑛瑛你怎么这两天都不等我呀?”姜佩仪追上来猛地拍了拍沉琼瑛的肩膀。
沉琼瑛吓得一僵,看见是她,才勉强笑了笑,“我这两天不太舒服,就想早点回家……”
姜佩仪叽叽喳喳兀自说了一路,直到大门口,也没听见沉琼瑛半点反馈。
“瑛瑛,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姜佩仪有些郁闷地问。
沉琼瑛被她一拍,好像才惊醒似的,打了个冷颤,“啊?是么,你有在说话么……哦对,你在讲那个打游戏的男生啊……他怎么啦?”
姜佩仪有些郁闷地噘着嘴,“人家说了那么多,你一句话也没听到呀?”
沉琼瑛有些歉意的说,“对不起我刚刚心里在想事情走神了,能再讲一遍吗?”
姜佩仪本来还有些不满的,要知道沉琼瑛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是一向是很认真听她讲话并给出主意的,“我是说……唔,我觉得我那个男朋友汪云城,他找我借钱是不是太频繁了点?他说如果创业成功会算我的股份……我倒不是稀罕他那点股份,只是又怕自己不做点什么耽误了他……”
沉琼瑛扯了扯嘴角,“不太妥当的吧?你们才相处六个月,就牵扯到金钱关系,就很容易变质了,再说,这种类型的公司创十个死八个,拿未来的股份说事,总觉得……”没有什么诚意的样子。
姜佩仪有些纠结,“可是……他好像确实很有想法,还给我看了方案……嗳,我再想想……”
“你今天怎么啦,这么魂不守舍的?”沉琼瑛的脸色简直白的跟鬼一样。
沉琼瑛没有办法说出那么难以启齿的事,即使是好朋友,“嗯……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有点点感冒……”
她的魂不守舍实在是太明显了,别说跟她朝夕相处的姜佩仪,即使一般同学也很容易看出来了。即使是课堂上也如惊弓之鸟,再这样下去,可能没多久她就要被老师请家长了。
而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便被更大的挑战覆盖了。
叁天后,她回到家,吃完晚饭洗完澡,在书包里还是发现了新的便笺,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塞进来的。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纸条,而是像一封随意的情书一样,塞在信封里,并夹带了一张照片——一张她被绑在床上下身流血的照片。
照片上她的面容被凌乱的发丝覆盖了大半,显出一种颓废凌虐的美感。可仔细辨别的话还是能辨别出来那就是她。她当时哭晕过去了,可更勾起人心底的摧毁破坏欲。
——不来吗?好可惜,那我就请别人来欣赏吧,相信接下来很多人会对校花床上的样子感兴趣。
她的脑子顿时像是cpu当机了,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他们有拍照吗?拍了多少?还有更烂的照片吗?
她无法回答。因为她完全不能确定,她曾中途失去意识,像尸体一样随便摆弄。
她无法赌这个照片暴露的可能性。
第二天,她整整一天都魂不守舍,根本不知道这一天老师都讲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怎样把照片拿回来,怎样跟对方谈判。
一直到到放学,都没有想出个结果,因为她发现,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谈判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