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光线下,病床上的苏半月闭着眼睛,却是十分的安静。
他的皮肤脸色照旧苍白,整个人彰显出一种颓废的病态,虚弱。
仿佛生无可恋。
其实这个世界上,已经当真没有让这位苏少主留恋的东西了。
席宁怔怔的看着,回想着刚才苏半月流露出的所有反应,他明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伤,还要挣扎着起来去帮南黎优办画展。
看着,的确是在帮南黎优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可到底,心中的情愫也还在,只因为,那人是南黎优。
是影响到苏半月的人。
之前没能看明白自己的感情,南黎优死后,所有情绪终于明白。
从小到大,少主一直都活在黑暗之中。
而长大后,却又经历这样的苦,席宁一直都觉得,少主心中太苦。
以为太太会是那个带着苏半月从痛苦中走出来的人,可是没有想到……
“刚才谁来了?”
突的一道声音响起,席宁的思绪被打断,循声所望,只见席宴推门,双手插在白衣大褂里面,从外走进。
“沐然。”
“是说大小姐画展的事情吧?少主都未曾醒来,距离画展也只有七天的时间,你先帮着去打点,这里我来守着就行。”
席宴接起了席宁的话。
大小姐喜欢画画。
除了靠近苏半月,一直想要扑倒苏半月。
这是她唯一最爱。
“那这样的话,那医院这边就麻烦哥你了,我去办。”席宁抿着唇,站起身,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苏半月。
好不容易才醒来的人,加之前不久的那些事情,席宁真的很担心,苏半月会永远都醒不过来。
毕竟,刚才心脏都停止跳动。
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的话,席宁都不敢想接下来的场面……
“我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的时间里面我会好好的顾着少主的,这边有我,你就处理画展那边的事情就行。”
席宴拍了拍席宁的肩膀,他是明白席宁的担忧所在的。
席宁“嗯”了一声,转身离开病房。
而席宴坐在病床前,忽然一下,视线就落在了床头柜上的那本画册上,拿过来一看,翻开,里面的景象席宴的薄唇,轻轻一抿。
都是苏半月……
想都不用想,这是出自于谁的手。
那么认真的笔触。
到底倾注了多少感情。
才会让人一看见这些画,就知道画画的人多么深爱着画中的人?
画展如期举行。
从门口衍生到内堂,红地毯铺地,周边所摆放着的鲜花,是南黎优生前最爱的玫瑰,各式各样,鲜艳娇嫩。
镁光灯闪烁不停,内场各个角落,都被记者抓拍,一一定格。
人群,络绎不绝,一幅幅佳作面前,纷纷都有人驻足,目光流露惊讶,赞叹,南家大小姐,鹫城第一名媛。
美人如画。
更不曾想竟有如此的才情,副副画作,都注入了她的心血,被赋予了灵魂,却是能察觉到,做画人当时的心情。
迷茫,萌动,惊喜,再到绝望……
甚至当年南大小姐的成名作《绝爱》,也在此次的展出之列。
此次画展,引来不少的业界人士。
加之南黎优南家大小姐,苏家家母这个身份,所来之人,各界人士,无一不敢赏脸。
有些人好奇画家怎么没出现,主办方没给出解释,也没有人敢问。
这次画展,只见南家人在,也曾见到苏家少主。
身为出展人的丈夫,也没来参加画展。
苏家前些日子大换血,上流圈子里隐隐约约有人听了一些。
众人心中皆是好奇,疑惑浮上心头,但不敢深入去猜。
南黎辰扶着南老爷子,沿着红地毯,缓慢走过,那张和南黎优相似的脸没有表情,冷漠到没有人敢多看一眼。
冷绯心站在南黎辰旁边,许慧曼站在南老爷子边上。
沿着画厅的长廊,他们一幅幅画看过去。
许慧曼所见,酸涩充斥着眼眶,她抬手擦着眼泪,忍不住又是要痛哭出声。
她的女儿啊,她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啊……
东西留下了,可人……
冷绯心看着这些画,心如刀绞,疼痛难忍。
南黎优软软绵绵的话语,言犹在耳:“绯心,画展到时候你来捧场啊,等我有时间了,抽空画画你呗,难得我去找这么漂亮的模特。”
画展展出了,她也应了。
可是南黎优,不在了……
此次画展,倒是取得了很不错的反响,有人出的高价,要购下南黎优的画作。
被主办方给拒绝了。
南黎优葬身大海,尸体都没找回来,这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睹物思人,也好。
南老爷子和许慧曼,把内场都走了一遍,看了没一会,就要回去了。
南老爷子来画展之前还在住院打点滴,为了看自己女儿的画展,强撑着过来的。
南黎辰和冷绯心,只好带着他们回去,行至门口,却和左北昀擦肩而过。
“黎优——”
左北昀失声喊道。
他的眸子深深的落在南黎辰的身上,黑色眼眸,暗涌起伏。
南黎辰菲薄的唇淡漠地抿着,看都没看左北昀一眼,扶着南老爷子径直离开。
左北昀还驻足于原地,此刻神色相较于刚才平静无波,只是那双眸子,却早就已经流现赤红一片。
直到南家人的身影走远。
左北昀这才迈开步伐,进入到内堂,那些画作,浮现在他的眼前,鲜艳的颜色,冲击着他的视觉。
一路赏阅,左北昀视线所过,眼前好像浮现叠影,一副还未完成的画作面前,场景简单勾勒。
而他,好像见到南黎优就坐在这幅画架面前,手拿画笔,专心致志。
黎优,四叔叮嘱了你那么多次,你不肯听,现如今,你为苏半月那小子付出性命,而他在哪里呢?
全场所过,都未曾见到苏半月半个影子。
不出现并不代表苏半月不会出现,下午三点,画展已经结束,来参观的人都已经走了。
苏半月才穿着一身黑衣出现在内堂,触目所望。
绚烂多彩的颜色冲击着他的视觉。
内堂的白炽灯光下。
他的脸色几近透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
“南家居然没有杀你!”
一道冷嗤的声音低低的跃入苏半月的耳中,苏半月没有回头,没有温度的视线继续落在那些鲜艳,美丽的画作上面。
“我倒是希望我已经死了。”
苏半月缓慢的应声,声音一片暗哑。
闻言,左北昀讽刺一笑,“苏半月,人都已经死了,你说这些有用?”
悲情几句话,就能扯平所有事情?
就能让死去的南黎优活着回来?
苏半月未曾回话,左北昀低沉冷曼的讽刺,紧接而来:“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她全心全意的爱你,你给了她什么呢?”
“苏半月,如果我是你,绝不会苟且偷生!”
苏半月还是没应,相比于左北昀的激动和愤怒,苏半月就显得太过于静谧,然而,静谧到一种可怕。
左北昀皱眉,他从苏半月的身上,察觉出了死亡的气息。
苏半月绕开了左北昀,走到了那副《绝爱》的面前,眼眸涩然的一痛,手指落在了画作上面,隔着玻璃框。
一阵冰凉袭来,指腹刺痛发麻。
“我问她多次,也对她势在必得,可我低估了你苏半月在她心中的影响力。婚礼上,你为慕二爷家的那位抛她一个人,那位一出事,你丢她一人,以为要害莫愁的人是她。你只当是她要害莫愁,可你从未为她考虑过。她出现在那的原因,你知道吗?未婚夫妻多年,你又何曾了解过她?”
左北昀对苏半月声声控诉,他点燃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心头浮躁难安。
“嗯。”苏半月的声音很平静,他的视线落在《绝爱》上面,“你说的没有错,我对不起她。”
脚步声响起的时候,苏半月和左北昀,已经把内场的那些画作都看了遍,苏半月薄唇抿着,鲜少言语。
左北昀在指责完苏半月后,却也不再出声。
那些话,足够杀伤苏半月。
“苏先生。”
恭敬的声音响起,苏半月回头,就看到了沐然一身黑色西装,站立在他面前的不远处。
苏半月看着沐然走近了一些,淡淡开腔:“有事?。”
声音不复平时的温朗,沙哑得仿佛粗糙的砂纸磨过一般。
“下午五点,我会离开鹫城。但走之前,有些话,我觉得必须要说出口。”沐然视线落在苏半月的身上,“大小姐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你有必要知道,那些事情,当初大小姐不让我说,不让所有人知道。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死了。
凭什么她的好,她为苏少主做的事情,还要被藏着掖着?
苏半月没应,等着沐然接下来的话。
沐然嘲讽一笑,目光直对着苏半月,他说:“你们都以为,k是一个人,可是你们却从不知道,k是个组织。”
“大小姐为了保护你,腥风血雨中走,排除那些强劲的对手,成为k的boss。她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