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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也称元宵节。
    落在夏大夫人这样虔诚的信女口中,一直都毕恭毕敬地将元宵节称之为上元节;但老百姓们更愿意将正月十五称之为元宵节——因为元宵节有元宵可吃。
    一大早,嫤娘便去了袁氏的屋里。
    今儿夏大夫人想带着女儿女婿一块儿去寺院进香。
    嫤娘本也想邀袁氏和田大郎带着儿郎们一块儿去,可袁氏却想着,她嫁与田大郎好几年了,夫妻俩还从未一起出过门去逛过元宵节的灯会。想着自己的两个儿郎还小,她索性谢绝了嫤娘的好意,决定白天在家里好生歇息,到了夜里再出门。
    见袁氏主意已定,嫤娘便与她说了一声,然后和田骁一块儿便出了门。
    到了夏府,嫤娘先去老安人那里请了安,也力邀老安人一块儿去山上寺院里进香。然而老安人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只是一迭声地吩咐嫤娘,过了晌午从山上回来了,一定要回府陪她用晚饭。
    如今嫤娘初嫁,上无公婆约束,下无儿女拖累……再加上公婆夫君又特别交代她,趁着还呆在汴京的时候多回娘家走动。于是,嫤娘欣然应允。
    如此,田骁便骑着马儿,领着侍卫们护着夏大夫人和嫤娘的车架,朝着京郊附近的寺院而去。
    说起来,诚心上香的人……其实只有夏大夫人一个,嫤娘么,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出来游玩。
    只是这寺院建在僻静又偏远的半山上,虽说刚立了春,可山上仍有积雪未化,到处都是湿哒哒的,也没什么好看。
    嫤娘还是拉着田骁上了后山,两人手牵着手儿,在山林间散了一会儿步。
    回到寺院中时,夏大夫人已经上了香,并听那主持讲了一课经,此间正跪坐在佛祖面前合什默诵……
    嫤娘也跟在母亲身后,朝着佛祖的泥身塑金像跪拜了下来,闭目凝神,在心中默默祈祷。
    夏大夫人默诵完,这才在嫤娘的服侍下起了身,带着她去了客房,享用寺院奉上的斋菜。其实,寺院生活清苦,现在又正是春寒料峭时分,哪有可口的斋菜可吃?
    咨客僧送来的,不过只是些黄澄澄有些微甜的小米红枣糕,精致小巧其中夹着笋干菌菇的糯米卷,白胖松软的馒头,如白玉一般浓稠的山药粥,寺院僧人自做的酱瓜腌菜,用醋酢浸过还洒上了的霜糖粉的莱菔片(白萝卜片),酸姜等开胃小菜。
    母女俩在厢房里笑嘻嘻地聊着天,你一口我一口的将斋菜吃完了。
    田骁轻叩房门,在外间恭恭敬敬地说道,“好教外母得知,方才传来消息,半山处石崩了,将路给堵了,所以咱们得绕远路回去……得是外母用好了饭,咱们是不是……这就下山了?”
    半山处石崩了?
    夏大夫人面色一肃,连忙答道,“我们已经用好饭了,那就……一刻钟以后出发罢!”
    田骁自去准备不提。
    夏大夫人心善,心想……若是石崩阻路,这寺院里的僧人们可怎么过活呢!因此极为不安,又命吴妈妈送了二十两银子去给主持,以资寺中僧人们的伙食。
    母女俩收拾了一番,这才坐上了自家的马车,田骁仍护着马车朝山下走去。
    来时倒也方便,回时……因为要绕远路,所以嫤娘俯在母亲膝上沉沉睡了一觉了,醒来时,马车还在行进。
    嫤娘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不适合。
    再一抬眼,看到母亲并没有睡着,而是倚着车厢壁,双眉紧蹙。
    嫤娘心中一动,坐直了身子,撩起了车帘朝外头张望。
    田骁立刻策马过来了。
    “二郎,前面可有人家?”嫤娘小声问道。
    田骁顿时了然,“我让人策快马去前头看看……”
    说着,他做了个手势。
    一个侍卫立刻抽出鞭子甩在了马儿的身上,那马儿“咴”的一声蹿了出去!没过一会儿,那侍卫又急急地赶了回来,双手抱拳朝田骁说道,“启禀郎君,约三里地外有户人家,小的前去打点打点,可好?”
    田骁点头道,“快去!”
    “娘,咱们再忍一会儿。”嫤娘小小声对母亲说道。
    夏大夫人微微点头。
    果然,马车加快了速度。
    没过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吴妈妈和小红分别将夏大夫人和嫤娘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嫤娘瞪大了眼睛。
    这……
    也难得在这样深山老林的地方,居然还有一所这样破旧的屋子。
    “……启禀郎君,这屋子里,住着五个汉子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婆娘……咱们去看过了,院子旧点儿,却还能挡一挡风雪,可他家的茅房却臭气薰天,这……”有侍卫正面带难色地在向田骁禀报道。
    田骁想了想,说道,“索性只借他家的院子,让亲家夫人和你家娘子歇个脚罢!你们自去外头生火,煮些热水大家喝喝。”
    那侍卫得命而去。
    跟着,田骁围着那户人家走了几圈,最后看中了那户人家后面十几丈远的一块地。
    他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过去,一阵忙碌,先是将绳索系在了几棵矮树之间,然后又命侍卫们除下了身上的披风,将披风系在了树上,硬是生生的造出了一间“净房”出来。
    打理好了之后,他便朝嫤娘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侍卫站在距离那“净房”大约几丈远的位置,背对着那“净房”的方向,假意闲聊。
    嫤娘连忙扶着母亲,带着吴妈妈和小红等人过去了。
    不多时,女眷们纷纷解了手,离开了那儿。
    又有侍卫引着女眷们进了那幢民居,稍做休息。
    这户人家果然穷得很……
    嫤娘幼时也常常跟着母亲去庄子里避暑消夏,并不是没有见过农户人家。只是,这一家人……似乎特别穷,竟连一个像样的凳子也没有!
    只见在这荒草乱长的院子里,统共只有两间用木板搭建起来的破烂房子,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倒塌了。
    而不大的院子里,竟有五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彪形大汉,全部都蹲在墙角处,不住地偷偷拿眼看向嫤娘和小红。
    嫤娘憎恶地扫了一眼那五个彪形大汉,转过身去,避开了他们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如今大宋国始建,百业待兴,但凡有手有脚之人……就算是妇孺,也能过得很好。而在这小小的破烂房子里居然住着五个兄弟……看上去,他们俱是壮年之人,却这么穷,院子又脏又乱,也不收拾,屋子快塌了也不知修补,可见得都是躲懒之人!
    几个侍卫走到了夏大夫人与嫤娘的身后,生生地用身高阻断了那几个大汉的视线。
    那五兄弟从不曾见过这样美丽的年轻娘子,不由得人人都垂涎三尺……只是,这队人马看上去足有二十几人,且人人都衣冠鲜明还骑着马带着兵刃,显见得……也不是好惹的。
    “砰!”
    也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响,吓了夏大夫人和嫤娘一跳!
    这五个汉子不由得朝后面的房间看去……
    田府的侍卫们也顺着汉子们的眼神,朝那间唯一的房间看去。
    那五个汉子顿时心生不妙。
    已经有侍卫上前问道,“……屋里有人?”
    有汉子答道,“屋里住着浑家,正病着哩,不好出来见客……那个,只恐过了病气给贵客,呵呵,呵呵……”
    田府侍卫道,“我家主人,乃瀼州刺史田大人府上的二郎君是也,亦通医理,你那浑家患了何病,说来听听,我家主人兴许能给你妻子治一治?”
    那汉子傻了眼。
    蹲在他身边的四个汉子也紧张了起来——被他们偷偷藏在屋里的那个女人没有身契路引,且来历不明。万一她是个朝庭要犯怎么办?那他们兄弟岂不是犯了窝藏罪?再说了,就算那女人不是朝庭要犯,而是逃妾,逃婢之类……他们兄弟也脱不了干系啊!
    一个汉子瞪了另一个汉子一眼,旁边还有个汉子嘟嚷道,“我就说不管她了,你们偏要让她去屋里躺着,说屋里光线好,看得清也玩得尽兴……这下可好了,麻烦长上门来了!”
    “嘘!”四个大汉急得脸色苍白,齐齐瞪向那失言的汉子。
    “什么?”田府侍卫惊疑不定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我们那浑家,不过是些妇人病罢了,没事儿!”
    “就是就是,我们给她吃着药呢,不过是小产了而已!”
    “不敢有劳贵人了……”
    那几个大汉连忙推辞道。
    夏大夫人和嫤娘听了,脸色直发白。
    浑家?他们的?
    嫤娘记得很清楚,方才她下马车时,曾经听侍卫向田骁禀报过,说这户人家里一共住着五个汉子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婆娘……
    闹了半天,这五个汉子……共妻?
    此时那五个汉子也反应过来,可能他们说错话了……
    汉子们急忙站起来解释。
    “不是……不是!官爷,你们听我们说……”
    “事情是这样的,那,那是我的浑家……”
    “瞎说,那是我的浑家!是我先发现她的……”
    “你去问问她,她愿意跟谁?”
    本来想解释给贵人听,让贵人们打消疑虑的,可说到后来,几个汉子却自己怒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架来。
    那五个大汉,人人都是虎背熊腰的,一站起来,个头不比田府侍卫们矮;田府侍卫们唯恐汉子们惊扰了主母,立刻就分成了两拨人,一拨人护住了嫤娘和夏大夫人,一拨人朝着汉子们亮出了兵刃,纷纷喝道,“蹲下!快蹲下……两手抱头,不许动!”
    看到侍卫们亮出了兵刃,那几个大汉才又老实了,纷纷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田骁跨进院子,见了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惊诧道,“这是怎么了?”
    有个年轻的田府侍卫愣头愣脑地应道,“启禀郎君,他们……他们共妻!”
    嫤娘和夏大夫人窘迫得要命,把头转向了一边,假装没有听到。
    田骁一怔,喝道,“好了好了,他们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共不共妻的,连他们的妻室都不吱声了,咱们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赶紧煮些茶水来,咱们喝了就赶路罢!”
    听了田骁的话,嫤娘忍不住朝着那间屋子看去。
    在那破破烂烂的屋子里头,真住着一个妇人,她愿意当这五个汉子的共妻?
    嫤娘咬着嘴唇,看了田骁一眼,欲言又止。
    田骁立刻走到了妻子的身边。
    “……二郎,但凡是良家好女,谁愿做人共妻呢?咱们,咱们帮帮她,好不好?”她抓着他的衣袖,轻轻地摇晃着。
    田骁含笑看着妻子,温柔又宠溺地说了声“好”,又道,“那你问问,她肯不肯跟着我们一起走?”
    那五个汉子闻言,齐齐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明就里的嫤娘果然扬声说道,“屋里的那妇人,若你不愿意留在这儿,便说一声,我们带着你走……”
    说着,嫤娘突然想起,屋里的妇人似乎是个哑巴?
    她连忙又加了一句,“若你不会说话,弄出点声响来也可……你像刚才那样拍拍墙,就证明着你想跟着我走,我这就让我的侍女进来看你。”
    那五个汉子齐齐扭过头,紧张地盯着那间屋子。
    可自始至终,那屋子却一直安安静静的,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出来。
    嫤娘不由得有些疑惑起来。
    “别是病糊涂了,失去知觉了吧?”她嘀咕道。
    田骁朝那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或者,是她自己不想离开这儿,就想当人的共妻呢?”
    嫤娘白了田骁一眼,嗔道,“怎么可能!良家好女,怎么会……”
    说到这儿,她突然一滞。
    是啊,良家好女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地当人共妻的,可若那人不是良家好友呢?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田骁正色说道
    夏大夫人也劝道,“嫤娘,你听二郎的……咱们也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嫤娘只得作罢。
    半晌,有侍卫用就地寻到的新鲜竹子砍成竹筒杯,又煮沸了开水,用开水烫过了杯子以后,这才盛了热水过来,请郎君娘子和亲家夫人喝水。
    田骁接了过来,吹了半天,直至杯中水变得温凉时,才递给嫤娘。
    嫤娘涨红了脸,捧着杯子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将杯中水一点一点地喝完了。
    夏大夫人见女婿这样心疼女儿,不由得坐在一旁捧着竹筒杯,心花怒放。
    休息片刻,田骁请了夏大夫人上车,众人这才继续赶路……
    直到众侍卫护着马车队缓缓离去,几个大汉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急促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
    那几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大事不妙”的预感。
    来人果然是先前那队人马中的一个侍卫,只见那侍卫扔下一锭银子,对汉子们说道,“我家主人叨唠各位了,这是小小意思……请收下罢!”
    说着,那侍卫策马而去。
    大汉们都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的。
    良久……
    有个大汉终于大着胆子上前拾起了那锭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然后又将那银锭放在手里来回的抛,说道,“……嗯!大哥,这是银的!这有……一百两银子罢?”
    另一个大汉夺过了他手里的银锭,骂道,“一百两的银锭?一百两的银锭会这样小?我告诉你!一百两的银锭砸你脑袋上,能把你足足打死!喏,你看看,这银锭的屁股上,不是写着……拾两?这是十两银子!”
    “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是多少钱?”一旁的大汉问道。
    立刻有个大汉抢答道,“一两银子可买二十斤熟牛肉,外加两只鸡,两瓮酒!前儿我下山去卖柴的时候,看到有人在镇上就是这么买的……啊,那人还说,不用找了!”
    二十斤熟牛肉,外加两只鸡,两瓮酒……还有得找?
    几个大汉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其中一个说话结巴的大汉朝着房子那儿看了一眼,说道,“咱,咱们得了十两银子呢!不,不,不如……先拿一两银子去买二十斤熟牛肉,外加两只鸡,两瓮酒回来。再,再抓些药回来给咱浑家医一医吧……她总这么淌血也不是办法……”
    另有大汉怪笑了起来,说道,“说起来,浑家还是舍不得我们兄弟啊!依我看,还是因为我把式好的缘故,又愿意卖力气!”
    “呸!你把式好?是我把式好!”
    “是我把式好!”
    “我!我!我好!我活儿大……”
    几个大汉又争吵了起来。
    吵到最后,谁也不服谁,索性抢进了屋,抽了裤带褪下了破破烂烂的裤子,齐齐淫笑着,扑向了缩在床上的一个蓬头垢面的肮脏妇人……
    那妇人呆呆的,被几个赤裸的大汉围着也不知反抗与躲避,她被迫做出各种屈辱的姿势,与他们媾和。
    她眼里含着泪,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也不吭。
    想不到……她还有见到夏嫤娘的一天!也想不到,田骁居然这样宠爱夏嫤娘……
    可那田二郎,却真真是个魔鬼!魔鬼!
    夏翠娘闭上了眼,如死尸一般……被那几个大汉咨意摆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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