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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日,田骁便带着嫤娘离了南唐国境。
    进入吴越国界之后,他们上了岸,转投了好几家客栈,其间田骁教她化去了易容,又继续辗转了好几家客栈,这才边行边赏玩起来。
    二人从扬州南下,最后到了杭州府,因嫤娘喜爱杭州府的热闹,两人便又在杭州府暂住了下来,每日里,两人就是四处吃吃喝喝玩玩。
    吴越国的人文风情又与南唐大相径庭。
    若以女子来比喻的话,汴京就是大气端庄的巾帼脂粉,南唐就是温柔多情的小家碧玉,而吴越,则是不知忧愁的天真少女。
    大约是因为吴越国政权稳定,不但临海,且还修有运河,再加上土地富庶,又重农桑、兴水利,渔盐桑蚕之利甲于江南,且文士荟萃,人才济济……因此百姓们的生活是很富裕的。
    嫤娘所见路之行人,就没有一个面上带着忧愁苦恼表情的,基本上人人都是笑语盈盈、喜笑颜开的,想来也是因为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的缘故。
    而吴越国的美食虽与汴京大相庭径,却与南唐十分相似,饮食喜清淡,且水产多于肉禽,很合嫤娘的意。
    这一天,两人又去了西湖闲逛,嫤娘想了又想,始终是拉着田骁去了西湖畔的灵云寺。
    田骁当然知道她的那点儿小心思,却也不说破,只是带着她慢慢地逛。
    灵云寺始建于东晋年间,距今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放在杭州府来说……不,应该说,就算放到吴越国来说,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国宝级的殿堂!
    灵云寺香火旺盛,来这里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很多。嫤娘拉着田骁走进了灵云寺,见此处青砖红瓦的,既绿意葱葱,又凛然大气。
    嫤娘使了些银钱,捐了几柱香,跪在大殿佛祖前的蒲团上诚心求拜:一拜,愿母亲与祖母身子康健;二拜,愿夫婿平安顺遂;三拜,愿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
    叩拜完,敬了香,她又去了咨客僧那儿捐了些银子,领了两块小牌子,就兴冲冲地拉着田骁去了后院用斋饭。
    每份斋饭都是统一的,都有一个茶香鸡蛋,一碗加了红糖水儿的豆腐花,一小碟香油拌的菇片,再一小碟子酱腌萝卜片与一碗清汤面,外加两个不大的果子。
    其实在来的路上,嫤娘就买了一包小贩们贩卖的炒栗子,那炒栗子香喷喷的,又甜又糯,她吃着吃着就停不下来了,一包炒栗了吃完了,也差不多饱了。这会儿吃了一碗豆香浓郁的豆花,又吃了两口清汤面,就再也吃不下了,就用筷子挑着酱腌萝卜,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田骁则将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的那碗面条给吃完了,然后又将妻子吃剩的那碗面也拿了过来,嘶溜嘶溜地吃了起来。
    田骁身形修长又生得俊,不管走在哪儿都会被
    但嫤娘却担心自己的容貌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要一出门,她就会抹上田骁替她调配的那种会使肤色变得腊黄的雪肤膏。
    都说一白遮百丑,涂黄了脸儿的嫤娘看着虽然仍是一幅清秀模样儿,奈何总有病弱之色,与气宇轩昂的田骁怎么看都不配。
    于是,街头的少女们每每看到俊美的田骁身边伴着个姿色中等的女子时……胆子小些的只是故意大声与女伴说笑,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胆子大些的直接就将些手帕子和香囊之类的投给田骁。
    在刚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田骁还会下意识地将那些女孩子投过来的东西当成暗器给接住……
    后来再遇到这种情况时,他基本上连看都不看,只是侧身避过,然后就拉着嫤娘匆匆离开。
    这会子他俩坐在食舍里吃素面,旁边已经有几个漂亮大姑娘在那儿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不但发出了夸张的笑声,还一边笑一边偷偷朝田骁暗送秋波。
    嫤娘也看到了。
    可她饶有兴趣地坐在田骁身边看热闹。
    说起来,她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吴越国民风淳朴,礼仪教条与男女大防等远不如汴京苛刻。所以在杭州府的热闹街头,未嫁少女独自出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这倒也罢了。
    可当她第一次亲看到好几个少女将手帕荷包等物扔进田骁怀里中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些姑娘怎么这样大胆!明明看到她就站在他身边啊,怎么还敢这么做……这岂不是明目张胆勾引么?
    田骁比她还紧张!
    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反应奇快!长手一捞,先将嫤娘牢牢护在自己的身后,然后另一只手一挡,将那几个大姑娘扔过来的手帕子啊,荷包啊,香囊之类的时候又给挡了回去……
    结果田骁和嫤娘还没怎么着呢,那几个漂亮大姑娘倒是委委屈屈地哭着跑开了。
    后来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田骁就忍着,而那些扔花儿,手帕子的姑娘们常常是将东西扔给他以后,就红着脸儿跑开了,并没有上前搭讪的现象。
    田骁与嫤娘这才放下了心。
    有时候嫤娘还会将那些漂亮姑娘们扔的手帕子,香包什么的捡起来揣怀里,看到有穷苦人沿街乞讨时,就将捡来的这些帕子香包尽数赠与,教他们拿去铺子里去换钱……
    可是,嫤娘心中还是有些吃味的。
    所以这会儿隔壁桌的漂亮姑娘们又开始冲着田骁起哄的时候,她就眼巴巴地看着田骁,有些兴灾乐祸。
    田骁面不改色地吃完了自己的那碗清汤面条之后,又将嫤娘吃剩的那碗面条给吃完了。
    他吃完面,抬起头,一张俊美的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可隔壁桌的姑娘们却发出了整齐的赞叹抽气声。
    嫤娘没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田骁斜睨了嫤娘一眼。
    他突然一笑。
    田骁的父亲田重进生得虎背熊腰,若论容貌气质……与寻常的糙汉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但田氏兄弟却都肖母,皆遗传了田夫人的五官,只是田大郎生性沉稳所以显得稳重,从感觉上来看更肖父;但田骁本就生得极俊美,性子也更狠辣……
    此时他刻意一笑,凤眼微眯,薄唇轻抿,别说隔壁桌的那些姑娘们了,就是嫤娘也看得有些痴了。
    田骁突然伸出手拈住了嫤娘的下巴,然后突然靠近了她,使她的脸与他的脸……不足一拳宽,接着,他拈着她下巴的手指在她面庞上轻轻地摩梭了几下……
    嫤娘惊呆了。
    方才她在吃红糖水浇豆花的时候,嘴角还残留着一些红糖水的印子。
    田骁宠溺地看着她,突然朝她直直压了过来,吻上了她的唇!
    啊……
    这下子,不仅是嫤娘惊呆了,隔壁桌的那几个姑娘也被惊呆了!
    吴越国虽然民风开化,却也还没到这个地步!就算他们是夫妻,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昵?
    也幸好,田骁只是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很快就抬起头,疑惑地说道,“苦的?”
    苦的?
    什么苦的?
    嫤娘的脑子都不会转了,傻乎乎地看着他。
    直到他盯着她的面颊疑惑的看,嫤娘这才省悟过来……
    “啊!二郎!你,你这人……”嫤娘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又羞又气地在他面前跺脚不依,“……面脂!我,我的面脂啊……你,你……”
    她面上涂着使人面色腊黄的面脂,他,他……刚才他还舔了一下她的唇角!肯定是他舔到了面脂才会觉得苦的!万一面脂被他舔化了怎么办?那她,她……岂不是露馅了?
    田骁好笑地看着妻子如同一只炸了毛的温驯猫儿一般,又羞又气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站起身,将她揽入怀中,带着她朝外头走去,还一边走一边温柔地说道,“……好好好,面脂,夫君给你买,嗯?”
    嫤娘气呼呼地看着他,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奈何却因为他人高脚长,她不得已就被他带着走出了食舍……
    身后传来了那些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议论声音。
    “这样俊美的郎君,真是世间少有啊!”
    “哎哟,她还涂了面脂呢!真看不出来啊……脸儿这么黄,别是病了罢?”
    “我也想嫁一个不嫌妻丑的美貌郎君……为什么那位娘子这么好命啊?”
    “就是,为什么这样俊朗的郎君却偏偏要配一个那样的娘子……你们说,我岂不比那娘子强万倍?”
    “呸!就你……还不如那位娘子呢!”
    听着那些小娘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嫤娘忍不住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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