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黑幕”身份,可能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我自己也没法否定。但我仍然希望大家能暂且相信我,这其中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还有别的可能性。】
【我现在被黑白熊囚禁在一个未知的房间里,无法逃脱。我也不知道黑白熊在想什么,现在只能把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你们。】
【一、这个世界是虚拟世界。原则上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死亡并不代表我们会真正死去。】
【二、这场自相残杀游戏恐怕是会无限循环下去的。每次循环都会淘汰一人,换上新的人选。被淘汰的人或许会真正死亡。】
【坦白说,我暂时还想不到破局的关键点何在。“消极对待”乃至“自杀”对这场循环游戏都没有影响。我想,目前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和这场游戏的真正黑幕黑白熊进行交涉。准确来说,是利用学级裁判这一特殊平台逼他与我们交涉。】
【学级裁判的对象可以是最初的“超高校级的死者”。理论上随时召开学级裁判都可以,不过关于如何交涉我也没有头绪,只能期待你们有所发现。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在合适的时机向黑白熊提出“召开学级裁判”的要求。】
【——超高校级的预言家】
解谜家又看了遍预言家群发的消息。
面前餐桌上方便面还在冒着热气。
“我们已经向黑白熊提出了学级裁判的要求。可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催眠师撑着头,手里叉子搅着面汤,眼睛看向雾切响子。
雾切响子斜眼。
催眠师不得不放下叉子,加以说明:“我是说,我们不该再搜查一下吗?距离上次学级裁判结束才六个小时不到,按预言家在短信中的说法,也该再慎重地搜查一会吧?”
其余的人都默不作声,不只是对此话题不感兴趣,还是默认催眠师的观点。
“不用。”雾切响子道,“该搜查的都搜查过了,再搜也是浪费时间。快点召开学级裁判至少还能打黑幕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我们的胜算可以高一点。”
“——那么超高校级的侦探,”囚犯从旁插话,“现在你的角度,‘胜算高一点’之后的具体胜算是多少呢?有五成吗?”
“……不到一成。”
“不到一成?”
“本质上我们这边没有任何牌可打。主动权决定权信息优势全在对方手上,‘不到一成’已经是委婉的说法了。”雾切响子道。
“哎呀呀……”囚犯苦笑着咂嘴,用叉子挑起面条,忍着身上伤口的痛感,囫囵把面吞下肚去。
弓道家发言:“比起胜算不胜算的,我更在意另一件事。预言家可信吗?”
几秒的安静。见没人回答他,他又说道:“这些都是预言家的一面之词吧?再怎么说他也是黑幕啊,他说的话难道不需要都打个问号吗?刚才雾切侦探也说了,我们几乎没有胜机,学级裁判又是个一输就会全灭的环节,这不会是黑幕想要全灭我们的陷阱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哦。剑道家呢?”催眠师说。
“我没想法。黑幕自然是要杀掉,但我们是需要一个破局点。”剑道家答,“这方面我选择相信雾切小姐的判断,她毕竟是专业的侦探。专业领域交给专业人士。”
“预言家提出的‘循环游戏’和‘虚拟世界’都是有迹可循的。”雾切响子说道,“学级裁判也确实有必要。主要是我们得通过学级裁判与预言家汇合。他是目前唯一可沟通的‘黑幕方’,只是不知道能否成为破局的着力点。”
“但弓道家刚刚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囚犯再次插嘴,“我们真的要把学级裁判的对象选死者吗?这是胜算为零的对决,而学级裁判一旦失败我们就会全灭,所以我们不该人为地增加点胜算吗?”
“你什么意思……”剑道家皱眉。
“我是说,我们自己制造杀人事件吧。”
说到这里,囚犯看了眼雾切响子。雾切响子没有任何表示,放任囚犯说下去。
囚犯推开方便面桶:“只要我们自己制造杀人事件,我们就能百分百地确定凶手是谁。不论学级裁判上发生什么,最后投票反正不会有错。如此一来就能避免全灭的最糟情况。”
“……好主意,所以你来做杀人事件里的死者如何?”剑道家起身,提着刀走向囚犯。
“这个就……”
“开玩笑的。”剑道家一屁股坐在一把空椅子上,“凶手肯定要死在学级裁判上,我之前就说了,我才不要因为杀你而送命。而且我也没有为在场其他人伟大献身的打算。”
“——就是这个意思,囚犯。”雾切响子开口,“自己制造杀人事件虽然保险,但意味着要有两个人主动为剩下的人献身,大家有自愿这么做的吗?”
安静。
催眠师道:“我是为了能活下去才和你们聚在一起的。目标一致才有合作,让我为你们活下去而送死岂不颠倒了因果关系?”
“这点我赞同催眠师。”弓道家说。
“诚实来说,我希望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囚犯摊手,“当然这只是个人情感,再怎么说最优先的是对付黑幕。”
解谜家摆摆手,不发表观点。
其实她心里近乎一片空白。
要她为其他人而死自然是不愿意的。这些人她又不熟,预言家关系稍微好一点,但也顶多是“伙伴”的等级,奉献生命完全是无稽之谈。另一方面,她本人的求生意志也不算强。反正人总归要死在求解的道路之上,在自相残杀游戏里和其他十几名超高校级一起死掉好像也不赖。
讨论不知不觉间结束了。时间缓慢流向学级裁判开始的时刻。
……
……
——江之岛奇运。
不知为何,在“决战”前最后的时间里,预言家想到的是江之岛奇运。
江之岛奇运杀了人,但学级裁判的投票面板上却没有他的头像。是代表他的杀人行为不受规则约束、无法被裁决吗?
这个问题再怎么想也没有意义。毕竟江之岛奇运已死。但是空荡荡的脑袋还是不自觉地在思考。
——黑幕的角色中,自己和画家虽然同为自相残杀游戏的参加者,但总觉得她与黑白熊更加相似;自己反倒能在江之岛奇运的身上找到近似认同感的感觉。
冰凉的地板,孤独的房间。徒劳等待时间流逝。
黑白熊已经通知马上就要进行学级裁判了。不知道解谜家他们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么快就举行学级裁判?他们怎么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找到说服黑白熊的方法?
不论如何,自己没有任何的决定权,只能待在这个房间里等待其他人做出决定。王马小吉的黑白平板自然还可以发送短信。但没什么再值得说的了。
能做的事已全部做了——不,好像还剩个“预言”,不过自己的预言能力可笑地派不上用场。即使是记忆里那个玄而又玄的“针对我自己的模糊预言”,现在看来说不定指的也只是自相残杀游戏这种事。于是结论仍是能做的事已全部做了。自问已经尽了全力。余下的却只有空虚。唯有思考无聊的问题,例如江之岛奇运。
江之岛最早是代理黑白熊的职务,自称“代理监狱长”。然而黑白熊作为“正牌监狱长”几乎全程旁观。江之岛奇运又是诱引演绎部犯罪,又是破坏剑道家的杀人行为,甚至还杀死了幸运。干涉程度甚至超过了十六人中的画家。为何办事风格差异如此之大呢?
——不对。如果真的存在不受规则约束的杀人黑幕,画家和我又为什么要以参加者的身份加入这场游戏?全都像江之岛那样不好吗?而且一个自相残杀游戏——倘若这场游戏还讲点公平——那么本来就不该设置不受规则约束的杀人犯。
——换言之,并不是“江之岛奇运不受规则约束”,而是“江之岛奇运本来应该像黑白熊那样维持裁判长立场”。实际上是江之岛奇运打破了规则?
——江之岛奇运,你为何要违规呢?
——你对自相残杀游戏到底是怎么看的呢?
——难道在你的眼里,这场自相残杀游戏也是错误的吗?
……
……
“戴上这个头盔,手腕的装置也接好就行。和五十三期第四章差不多,你有经验的。”东野恭一郎坐在对面的座椅上,手腕的装置已经连好了数据线。
最原终一捧着头盔,手腕同样已连接完毕。
周围工作人员已经离开,各式仪器的指示灯冷漠地亮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邀请我,但话说在前头,我不是你的伙伴。”最原终一说。
“没事。我也没指望过你来帮我。”东野恭一郎道,“你只要别在不合适的场合说多余的话就行。例如在学级裁判一开场就告诉他们‘你们被植入了假记忆,你们是自己参加自相残杀的’这样。”
“如果我开场就说呢?”
“弹丸team的运营会当场让你退出新世界程序。”
“……即使这么麻烦,也还是要邀请我参加学级裁判。为什么?”最原终一问。
“我也话说在前头,这次的学级裁判很无聊。不要指望其中的推理情节。”东野恭一郎答,“你是收视率的保障,带上你是为了营造对立气氛。你现在热度很高哦。”
“居然是这种原因吗?”最原终一哭笑不得。
“我现在的职位毕竟是弹丸team的员工。而且针对这次的情况,你某种程度上是最后的保险。”
说罢,东野恭一郎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最原终一索性也懒得问。
耳畔是无休止的机器设备运转的声音。
“说起来,第五十期的背景设定是什么?还是歌斐木计划吗?或者是苗木诚江之岛盾子的故事后续?”
“简而言之,是社会对越来越水的超高校级评选不满,最终导致‘超高校级狩猎’出现,一批超高校级的学生被抓起来自相残杀。”
“还真是大胆粗糙的背景啊。”最原终一道。
“‘弹丸论破’本来就是个大胆的玩意。”东野恭一郎道,“而且再粗糙的大纲只要细节描述得当,也能营造出一种‘这挺合理的’的错觉。”
——总觉得他是在暗讽什么。
最原终一捏着头盔。
之前的对话进入“黑之挑战”的阶段就被威廉打断,直到现在也未能再次进行下去。即使跟东野恭一郎再次提及,东野恭一郎也只是含混过去,好像短时间内不打算再说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学级裁判的开始时刻。
“——最后,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最原终一道。
“这句台词好像出现了很多遍。”东野恭一郎道。
“白银紬的‘超高校级的cosplayer’的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
“她在学级裁判上扮演成往期弹丸论破的角色只是临时起意的行为吗?”最原终一一边发问,一边回想第五十三期最后的学级裁判,“如果事前不经过准备,那会不可能进行那种演出吧。”
“嗯哼。”
“然而为什么要准备这种事呢?那次学级裁判那种metafiction式的展开难道是早就决定好的吗?我不太相信。那明显是最后无计可施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继续。”
“既然如此,这种准备工作恐怕有别的意图……”
“最原同学,你知道吗?”东野恭一郎轻笑,“如果你刚才的话让绫仓听见了,她大概真的会当场杀了你。”
“啊?”
“不说了,学级裁判就要开始了。”东野恭一郎不再回答最原终一的疑问,他戴上了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