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陆延年默默点头,关上小陆探的房门后,便拉着她走进主卧。
陆延年脸上的神色十分沉重,陆夫人自然也是发现了,她似乎知晓丈夫是因为什么事烦心。
两人安静地坐在床边。
陆探此时正站在两人对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抬眼看着他们。
……
Q:刚刚他说什么了。
A:这是唐平的幻境。
那这又是什么?
是,他父亲、或是母亲的幻境?
心下最不愿回忆的记忆被摊开,让人无法控制理智的猜想疯狂撞击着大脑,墓碑上的照片与重症监护室里苍白的面容与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
……让人只想撕碎着虚假的幻象。
在游乐园里,那邪祟送给他的幻境大礼包,让他将内心最柔软的东西亲手毁灭,并将其放在了“危险”这一栏中。
“你真成功,”陆探最终收起了剑,嘴角勾起嘲弄的笑:
“让我面对亲人都差点收不住剑,这应该是你这辈子完成的最大成就吧。”
由幻象组成的父母一直定定地坐在床上,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讲话。当陆探甚至觉得时间都要久到幻境消失时,陆夫人动了动肩膀,转过身,抬起她丈夫的脸庞。
“延年,这是小探该做的事。”
“……”
陆探默了。
什么叫是他该做的事?难道现在陆家本家就已经找上门来了吗?
四周的空气是冷的,夜晚的灯是亮着的。陆延年捧起陆夫人的手,慢慢的拍了两下。
“是的,娟子,这是小探该面对的事。也许这样做,祖宗们会原谅他的出身。”
“就当作是积德了。”
“又或者,这是另一条出路。”
——什么意思?
陆探的嘴张了张,瞳孔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还没等他出声,幻境便猛地一变。
他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的床上躺着幼时的唐卡,大开的门外站着唐平和他的父亲,门内站着他的母亲。
他听见唐平说:“令夫人真的有办法吗?我家小卡中诅咒已经很长时间了……”
看不清神色的父亲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关上了房门。过了许久,陆探似乎在恍惚中听见了父亲肯定的结论。
转身,他的目光放在母亲身上。
——这是要做什么?
躺在床上的唐卡穿着与初见那天一样的衣物,放在耳畔的那个人首马身像熟悉的让人心悸。
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了些,陆探转了转手腕,送出的鬼气探了回来。
——外面布上了结界。
是父亲布的。
陆夫人一直含着笑,她今天穿着洁白的长裙,别在耳畔的秀发称得她更加柔弱了些。
她站起身,径直走向衣柜。
门开了,里面躺着年幼的他。
陆探顿住。
他似乎……似乎记起了什么。
这天是与唐卡初见那天的延续,在父亲到家解决邪物后,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学咒术。
“我想要和你一样厉害,爸爸。”
陆延年依旧是亲切的模样,端起桌上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布置的热牛奶。
“呦,今天胆子这么大呀?你妈妈怕你害怕,还给你准备了牛奶,看来是用不上了。”
小探继续问道:“那、那父亲要教我吗?”
高大的男人蹲下.身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另一只手拿着的牛奶递在了他的眼前。
“嗯……这可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得让爸爸好好想一想。不过小探今天这么勇敢,说不定爸爸就同意了呢。”
“不过,先把牛奶喝了长高高,你妈妈给你热了好久的,可不能浪费了哦。”
“嗯!”
这就是有戏的意思了。
小探的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黑曜石一般的眼里充满星光。他接过牛奶,在父亲一下一下摸着头的动作下慢慢喝下。
然后,困意袭来。
他被父亲放进了衣柜里。
接着,在陆夫人确认卧室的门关上了后,打开了衣柜,爱怜地拂过他的额角,抱起他,将他平放在床上。
两名年纪相当的小孩并排躺在床上,白皙可爱的脸庞陷进柔软的布料里,透过纱窗的光线照在他们脸上,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当陆探看见站着的陆夫人、他的母亲的指尖出现黑雾缠绕的模样时,现在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梦回那个夜晚。
父亲摸着他的头,慈祥地笑着。他非常有耐心的解释:“孩子对父母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怎么能说不生就不生呢?”
……原来他就是那个腹中的小孩。
他的母亲,是邪祟。
能看见她指尖黑雾的陆探,此时也已经知道那个故事的结局。母亲将身上的鬼气传给其他邪祟,只渴望生下一个健康的他。
但,可能因为腹中的他已经变成了鬼胎,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导致母亲并没有将鬼气传干净。
邪祟的根拔不掉。
所以他生下来就是一个邪祟,根本不是什么天师界的紫微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