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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已经懂得不少事情了,总不该会没头没影的胡言乱语。
    金玉红跟我讲了。那天她带着弟弟到邻居家玩,有一楼梯通着屋顶,弟弟就顺着它爬上去了。因为以前也在这家的屋顶上玩过,那屋顶面积挺大的,周围还有七八十公分高的拦马墙,所以小孩子在上面玩本来就没有什么易发的危险性。七八岁的小孩又不是傻子,总不能自己翻墙跳下去吧。
    过了一会儿,金玉霞也来了。手里攥着一把奶糖。被金发亮看见了,高兴得嗷嗷呜呜,向她索要。本来他要从屋顶上下去,可站在下面的金玉霞仰头喊道:“你甭下来了,我给你扔上去,接好了!”
    这又不是两层楼,只是一层平房,屋顶距离地面也就四米远,算上一截拦马墙撑死了五米高。奶糖又是小物件,金玉霞甩臂一扔,就扔上去了一颗。可金发亮想多要几颗,让她再扔。
    当扔到第三颗的时候,窜到空中的奶糖偏离得远了一些,金发亮猛的朝外倾身去够,动的幅度过大了,奶糖是抓在了手里,可人翻过拦马墙栽下去了。
    讲到这儿,金玉红哭着说:“哥,你说,我二弟是不是让我大姐害死的?”
    我禁不住气恼,咬了咬牙,责怪道:“这个玉霞也真是的,要么上去把奶糖给亮仔,要么让亮仔自己下来拿,干嘛要往上扔让亮仔去接,这不是容易找事么!”
    金玉红又说:“我弟弟从屋顶上掉下来,就摔死在了我大姐的脚旁边。可她第一时间不是蹲下来查看弟弟,而是立马跑掉了。她跑的时候从我身边过去了,我亲眼看见她脸上还偷笑着。虽然她用手捂住了脸,但没有捂严实!”
    我想了想,刚要说什么。突然砰一声,门子被用力推开了。闯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高胖女人,满脸怒容,气势汹汹的。可不正是金玉霞。她指着金玉红吼:“二妮子,你这个逼嘴咋恁会瞎呱嗒,我啥时候偷着笑了!我那是咧开嘴哭呢,是你看岔眼了吧!我跑去是叫大人了!不然你让我咋弄,咱弟的脑瓜子都摔崩了,脑浆涂地的,换你你敢摸吗!”
    金玉红不再说话,一副给吓坏的样子,抽抽搭搭地哭着。
    “你还有脸吵小妹呢!要不是你往上撂糖让弟弟去接,他咋能从屋顶上掉下来!”我顿时发作了。
    父母听见动静后也跑过来了,在了解到吵架的缘由后,各自严厉的训斥了我们几句,让大妹小妹回自己屋去,让我也抓紧睡觉,明天早起还得去玉米地里锄草。
    第二天我早早睁开了眼,趁着太阳还没出来比较凉快的功夫,抓个硬馒头,扛上锄头匆匆忙忙的往地里赶了。奇怪的是,现在又不是秋冬,这天竟然降了一场大雾。雾浓得三米之外都看不见东西了。
    我出了村庄,快到自家地头上时,听见后面响起脚步声,分明有个人跑着过来了。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大妹妹金玉霞,便说:“这么早你不搁家睡觉,出来干什么?要是来帮忙锄草的,你咋不扛个锄头呢!”
    金玉霞却是喘着粗气说:“哥,我没有扔糖让二弟接。我傻了么,二弟才那么大一点,在屋顶上玩我都不放心,怎么还会让他靠近拦马墙往外探出半截身子接糖呢!”
    这话听得我感到莫名其妙,说:“你啥意思?难不成是玉红说谎啦?”
    金玉霞说:“哥,二妮子也没说谎!”
    我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你在讲啥,我咋还听不懂了!”
    金玉霞用力一跺脚,急道:“这事儿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如你跟我回家一趟看看吧!”
    我一惊,说咋了,家里又出啥事儿了。
    穿过浓雾,我和金玉霞返回了家里,将锄头从肩上拿下竖在过道里的墙上。金玉霞将嘴巴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哥,你手里不能离开家伙,等会儿还得让你照死里抡她呢!”我一听,这心里头更慌了,也压低声音说:“抡谁呀?到底咋了?”
    金玉霞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了东屋的窗前,伸手往里一指,说哥,你看看。
    这间东屋是大妹和小妹共用的卧室。现在金玉霞出来了,里面应该只剩下金玉红一人了。要么就是空空无人,金玉红也出去了。可我个子太低,眼睛够不着窗户。金玉霞就搬了张凳子让我踩上去。
    在凳子上站定后,我探头隔着窗户往里一看,不由得一愣,随即给吓得差点儿没叫出声。原来屋子里的一张床上正躺着赤.裸的两个人。正是大妹金玉霞和小妹金玉红。此时两人正沉睡着还未醒。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再看,没错。扭头一看旁边的女人,难道她不是金玉霞吗?
    “哥,咱家出妖怪了!”
    “哪个是妖怪?”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正躺在床上的那个!二妮子说得没错,就是她害死了咱弟弟发亮!”旁边的女人说。
    “那我咋相信你是不是真的玉霞?”我疑虑不定,仔细审视着对方。
    “那你就往下看吧,接下来,妖怪要害死咱二妹玉红了!也会害你!我先走了,得藏起来,不然性命难保!”话说着时,人离开了我身旁。
    “你藏哪儿去?”我赶紧问。
    她没有回答我,匆匆忙忙的消失在了浓雾中。
    “拾儿!”陡然一声暴喝传过来,吓得我腿一晃,险些从凳子上掉下来。“孬龟孙!你干啥呢!”是父亲从迷雾中冲了出来,一脚将凳子给我踹倒了,令我重重摔地上,痛苦叫唤不已。
    “妈个臭.逼!你敢偷看你妹妹睡觉啊!真是白养你了!”父亲怒不可遏,弯腰强摁住我,照我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这下,东屋里的大妹小妹,还有堂屋里的母亲都被聒醒了。穿好衣服冲出来了。问咋回事。父亲气得老泪纵横,指着躺在地上的我说:“这王八孙出息了,竟然偷看女人光身。你说偷看就偷看呗,找谁不行,偏偏瞄准了自己的亲妹妹!”
    啪!母亲使劲一拍大腿,狠狠剜了他一眼,压着嗓子说:“大老猪你叫唤啥,也不怕邻居听见笑话。有啥事儿钻屋里再说!”
    进到堂屋里,母亲将门窗都关紧,伤心的哭了起来,说拾儿啊,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畜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竟然打你妹妹的歪主意,平时装得二五八万的,给你娶个媳妇你还不要。
    我张口欲辩,父亲手提破鞋又往嘴上给我使劲弄了一下子。把嘴给我打得麻乎乎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成话。待嘴上麻劲过去,能说成话时,我这脑子也冷静了下来。见旁边正站着一位妖怪“金玉霞”,觉得自己先不能说漏嘴了,以免打草惊蛇。
    倒是“金玉霞”好言好语的劝慰起父母,说不相信我是那种没道德乱.伦理的人,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回头又问我为啥要扒她们的窗子看。我编造个瞎话说逮老鼠。毕竟是一家人亲。这事儿谁也不愿意再深入追究了。只是警告我以后别再胡乱扒窗子。
    一天到晚的,我这心情都是非常郁闷。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搁家里的这个“金玉霞”就是由妖怪变成的?
    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并确定: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妖怪。
    因为不放心二妹金玉红的人身安全,怕她遭到“金玉霞”的侵害,我索性找个肚子疼的借口,给爹娘说今天不下地干活了。留在家里一直暗中观察着二妹金玉红,还用报纸包裹了一柄菜刀准备着。
    巧的是,令我感到可疑的“金玉霞”今天也没有离开过家门一步,前前后后的撵着二妹金玉红。有时候金玉红嫌恶的喝斥,让她离自己远一些。这个“金玉霞”就会没脸没皮的耍赖,说这块地儿又不是你二妮子的,自己愿意站在哪儿就站在哪儿。
    平时都是金玉霞懒得找二妮子玩,常嫌二妮子烦人,这一阵子却如此黏她。实属反常。这就更加坚定了我对她的怀疑。
    可一个白天过去了也没出啥事儿,倒是母亲做饭时因找不到菜刀而急得嗷嗷骂。没法切菜,索性就不炒菜了,下了一大锅挂面。
    我本来已经有些放松了警惕。可刚吃晚饭。二妹金玉红要出去玩。母亲还训,天都黑了,一个大姑娘家的跑出去干啥。但金玉红非坚持要出去一趟,好像是有啥不可告人的事情要办。难不成这二妮子是背地里早恋了。
    “金玉霞”自告奋勇的要陪伴二妹,俩一块儿出去。母亲这才同意了。她们俩人前脚刚走,我后面就坐不住了。找个阴暗的旮旯,将裹着报纸的菜刀往腋窝里一夹,连声招呼都不打的也出了门。
    农历七月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如银盘悬挂于天上。气候还是非常的炎热。我一路悄悄尾随着两个妹妹,还好没有被她们发现。
    她们竟然离开村庄老远,来到了一口井旁。在井旁好像要等什么人。而这口井我不可能不记得,里面有一头坚硬如石的活物。我也曾经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口井内过,被那头活物驮着才不至于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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