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说这罗锅兄弟真可怜,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倒大霉了。新娘猛将一把瓜子扔到了他身上,圆瞪着杏眼骂道:“我靠恁爹!没给你钱啊!白坐的你的车吗!你再给我叫唤试试,我找人打你,你信不信!”司机不再吭声了,一边反手往脖领里掏瓜子,一边烦躁地摁着方向盘上的喇叭,催促前车走快一点儿。
“开个破夏利能上天了还!我以前都坐人家的奔驰宝马咧!”赵欣欣又嘟囔一句。
到了家。我还是没法站。几个人把我从车上抬了下来。围观的人把块小地方堵得水泄不通。母亲从人堆里挤了进来,一看我这种情况,眼瞪大了,扯个嗓子嗷起来:“娘哎!咋弄的这是,咋还让人给打成这个样子了!”
新娘在一旁站着,底气十足地说:“俺娘家的人打的,咋啦?”
母亲气得身体有些发抖,说:“知道恁娘家那边有棒槌打女婿的习惯,但你们也不能下手这么狠啊!这人站都站不起来了,还咋跟你拜天地呢!”
新娘冷笑一声,说:“拜个屌不拜散!谁稀罕!”
围观的众人爆发起一阵哄笑。一个个的笑得嘴巴快掉下来了。头一遭看到这种笑话。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母亲的脸上一块红一块白,涨成了紫色,看新娘的那种眼神恨不得要吃人,咬牙切齿地囔一句:“咋碰见这么个浑不吝登的妮子!”
天地是没法拜了。我被抬到了床上。由父母伺候着。关上门子,一间屋子里就待了我们仨人。外面的院子里已经忙着摆桌子上酒菜,准备大吃大喝了,非常的热闹。母亲耷拉着一张布满沧桑的脸,垂泪道:“这婚结得,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让我以后出去咋抬头!”
父亲说:“先把拾儿的裤子脱下来,看看让人用棒槌给砸成了啥样吧!这咋还站不起来呢!”他给我解开腰带,托起些我的腰身,由母亲拽住我的裤腿往外拉。才稍微一动,我就疼得哭嚎,俩手紧紧抓住床单子,整个身子一颤一颤的。
外面的长裤脱下来后,里面套的三角裤头子上已经见了血迹,而且被撑得鼓蓬蓬的,犹如里面正塞着一个大馒头。大腿根部一片乌青。屎尿臭得熏人。
“哎呀!蛋蛋肿得这么厉害,还能保住吗?”母亲俩手猛一拍大腿,往上一蹦,急叫道。
父亲说:“要不咱们去找些冰块,给他冰镇一下!”
“能行吗?”母亲不放心地问。
“应该能!冰镇消肿嘛!”
于是父亲出去找冰块了。母亲端过来一盆子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我身上的屎尿,恼恨恨地说:“拾儿,你这个媳妇不狠狠揍她是不行的!等你身体好了,咱们一家人一块揍她!”我疼得呻.吟不止,说:“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揍的!”母亲哭了,说:“拾儿,你这孩子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可就是没好命!没好命啊!”
父亲把冰块找来了,用油纸袋子装着,往我肿大的胯部搁。刚一碰到,我就疼得撑不住,叫得跟杀猪一样,浑身哆嗦。但还是把冰块强摁上去了。不一会儿就将胯部给冻麻木了。尝试着慢慢站起来,一走还是疼得要命。
女方娘家来了几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吃喝,由我族里的几个长辈陪着。双方态度都不怎么好。你瞪我我瞪他的,均是气哼哼不已。喝了几杯酒后,就吵吵开了。甚至大打出手,把桌子给掀翻了。
我族里其中一个长辈说:“妈的,欺负俺老金家没人了!都给我抄家伙!包围住他们!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
女方家里的人也丝毫不甘示弱。一人手里拎了俩酒瓶子,指着对方说:“敢动下试试,看今天不弄死几个!”
我父母一看事情要闹大了,赶紧两边劝。可这双方人,越劝越上劲。女方家一人把酒瓶抡飞了。砰一声砸中我二叔的头,顿时头破血流。我二叔怒吼一声,劈手夺过旁边一人手里的铁锨,高举起扑上去了。一铁锨往下猛拍,照准了那人的天灵盖。把人给拍晕了,血从头上冒出来。
新娘赵欣欣从厨房里拎了把菜刀冲出来,要和我二叔拼命,嘴里把啥难听的都骂出来了。左一句我靠恁爹,右一句恁娘是个鸡。
我二叔又抡起铁锨要拍赵欣欣,说大不了弄死这逼养的,老子给她偿命。
幸亏双方都有人拉着。要不然俩人干起来可不得了。看着都像是不怕死的主。屋里,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高一声猛一吼的,吵得乱糟糟。心里难过得慌,泪流不止。真希望这晦气的一天赶快过去。
不一会儿。双方又纠撕在一起打起来了。赵欣欣胡抡菜刀砍伤了好几个人。她身上也没落着好,头上被人敲破了,刚缝住的嘴巴被我二婶给用手指头钻进去给扯开了,甚至又把口子撕大了些,一块肉条子在血淋淋的嘴上耷拉着。
迫不得己,我母亲报了警。
警察来了不少,警车四辆,一下子抓走了十几个人。把新娘赵欣欣也给抓进去了。有两个人被打成了重伤,昏迷不醒。送往医院留重症室察看了。这回弄不好要死人了。母亲把家里所有的积蓄交给二姨,让她和二姨夫先去医院守着,自己则留在家收拾烂摊子。
这我家的院子里才安静下来。天已经黑了。父母俩人一边收拾着一片狼藉,一边捶胸顿足的哭个不停。
大妹和小妹被我爷爷给叫走了。因为爷爷给高祖奶奶胡世珍在屋里垒了一个水泥池子,往里面倒了很多热水再掺些凉水,还撒了些红枣和药材。胡世珍要脱光了衣服泡澡。爷爷没法亲自陪她了。所以就让我大妹和小妹一起过去照顾她。
我躺在床上还是不敢动弹。搁在胯部的冰块已经融化成一小丢了。水浸湿了床单一大片。我泪汪汪的看着床头的墙壁上挂着我和赵欣欣的结婚照,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都是那么的朦胧。
到了后半夜。冰镇也不管用了。我疼得受不了,嗷嗷叫唤不止。聒醒了父母。他们来到我的房间,掀开被子一看,见三角裤头上的血迹又多了,床单子上也沾上了不少血。母亲说:“看这严重的,要不送医院吧!”父亲说:“家里的钱都让恁二妹妹拿走了,还不够花呢!用啥给他看啊!”
最后,母亲去找爷爷借了五百块钱,让父亲开着三轮摩托车,冒着雾气朦胧的夜色,将我送往医院了。
到了医院里,一番检查后,大夫面色沉重地说:“病人的卵.蛋肯定是保不住了。会阴部的骨头也被砸碎了。什么仇家啊,下手这么狠!”
我一听就撇嘴哭。骨头碎不碎无所谓。关键是蛋没了。我以后还怎么做男人!
母亲哭得比我还响。
父亲说:“大夫,人有两颗蛋,俺儿子连一颗蛋也保不住了么!”
“一颗也保不住了!已经坏死了。要立即切除。否则发生感染将危及到生命!”大夫斩钉截铁道。
“那……那能保住那根鸡.巴不?”父亲又问。
“卵.蛋都没了,还要阴.茎干什么!看情况吧,要是能保留下来,我尽量不切它!”
就这样,我的人生跌入了更黑暗的峡谷。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悲惨的伤痛,在我身上发生了。
下面被割了后,连根子都没留下,还将会阴部打开,清理了一下碎掉的骨头。包扎了一番。住院不到两整天,父母就拉着我回家了。因为实在凑不齐住院所需的费用。而在我结婚当日受重伤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死掉了。是被我二叔用铁锨拍碎了天灵盖,碎骨头扎破了脑子。
因此我二叔被警察抓走,以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无期徒刑。二婶也带着孩子改嫁了,这是后话。
二零零六年的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我还正躺在床上养伤。赵欣欣还在拘留所里没出来。离我结婚刚过去三天。晚上大概九点钟,去医院里探看伤员的母亲刚回到家,把自行车支好,进入了厨房。随后就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原来是我的父亲死在了厨房里,尸体正在灶台上趴着,脖子被人用刀子抹开了,血顺着灶台流进锅里积攒了半锅。下面灶台里锅底下还生着火,将他的血给煮成了块块,还糊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