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天气很晴朗。即使是在清晨,都不难感受到阳光的毒辣。
窦小祁对着镜子穿衣服,一颗一颗扣校服领上的纽扣。窦少钦在厨房做早饭。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一张十六岁的面庞,几道吻痕印在脖颈上,像白桃破皮后露出的鲜红果肉。她皱着眉头朝厨房喊道,“都怪你!”
窦少钦关上瓦斯炉,将煎蛋盛出来搭在面条上,端去卧室,“怎么了?”,语气戏谑。
窦小祁从镜子里看见哥哥倚靠在门框看着她,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哼,”窦小祁佯装生气,“你少明知故问了,这些吻痕校服根本遮不住嘛。”葱白的手指摸上自己细嫩的脖颈。
窦少钦去拉她的手,牵她到客厅窗边的饭桌坐下,将面条放在她面前,又把热好的牛奶给她倒上。
“别生气了,哥哥下次注意,好吗?”他坐在她对面,好看的眼睛笑意满满。
窦小祁喜欢这样的哥哥。在窗边,在阳光下,干净纯洁,当他笑时,周遭的一切都柔和了,当他垂目时,又仿佛带着神一般的悲悯。
“哼,好吧。”窦小祁收回视线,继续表演吹胡子瞪眼,来讨哥哥欢心。ⅹτ℉гёё1.čóⓜ(xtfree1.com)
出门前,他们接吻。窦少钦将她压在门边,温柔地侵占她唇里的每一寸。修长的手指从校服的下摆探进去,抚过腰肢,来到她的背后,想要解开文胸。
窦小祁挣扎着止住哥哥的手。离开哥哥的唇,她上气不接下气,“要迟到了!”
“好吧”,哥哥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最近他们很频繁地做爱,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炎热,抑或是青春期。
再或者是只有在性爱中沉醉,才会忘记很多事情。这是他们向来的做法。
窦小祁到教室时,早读还没有开始。
一些同学在猜测今年学校的高考结果。今晚就会出分了,如果达到预期,学校会放烟花,这是一中一贯的传统。
事实上,每年都会放。市一中领跑全省,在高考这场竞赛中,从不失手。
考完试后,哥哥估分很不错,再加上他有数学竞赛的降分,去北京应该是预料之中的事了。
虽然很为哥哥高兴,但窦小祁依然有些失落。毕竟哥哥去了北京,自己要怎么办呢?她从出生后,从未与哥哥分开过。
在她的旁边,程朝结束与后桌的闲聊,转过头便看到窦小祁闷闷不乐地坐在座位上。
从高一下册分班,程朝走进这个教室的第一天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她了。
他们的教室在二楼,那天他走进门,首先看到窗边的窦小祁。她低头在看书,散落的额发拨在耳后,侧脸的轮廓很好看,尤其是下颌与脖颈的连接处。没学过画画的程朝,并不懂人体线条的构造,他只是单纯觉得很美。
开学第一天的教室很嘈杂,但她似乎并不受外界的影响。直到一阵风吹过,窗外槐树枯萎的枝丫摇曳,窦小祁的耳尖被冻红了,她伸手去关窗户,转过头时看见了站在门口盯着她看的程朝。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情绪,精致的五官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她不作一秒停留,重又回到桌面摊开的书中。
这样一次没有意义的对视,却出现在了程朝余生的无数个梦里。
想每天都看见她,想看她笑,或者哭,想看她有表情的样子。这个想法突兀地出现在程朝脑中。他并不犹豫,上前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程朝不知道的是,他将为这个决定付出很多代价。
此刻,程朝也像第一次看见窦小祁那样,失神看着她的侧脸。直到目光被她耳垂上的齿痕吸引,他不自觉地伸手去摸。
“这是…齿痕?”
突然的接触让窦小祁一颤,她转过头看程朝一眼,并不回答。
程朝抱歉地收回手,窦小祁耳垂细腻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十六岁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和窦小祁虽然同桌一学期,但他们并没有成为朋友。窦小祁没有刻意封闭自己,她与同学们相处得并不差,只是,她从不说起自己的私事,似乎也从没有深入一步交朋友的需求。
程朝知道自己越界了。为了化解尴尬,他拿出手机,问窦小祁,“记得我家狗生了吗?”,他按出相册,他的手机很新潮,拍出的照片很清晰。
“要不要看小狗的照片?”
窦小祁点点头。程朝是一个没有心事且乐于分享的人。跟他同桌一学期,这是窦小祁对他的了解。他像所有其他男孩一样,活泼好动,喜欢足球,体育课会迫不及待地换上球衣。但他好像要更快乐一点。他长得很漂亮,头发柔顺,眉清目秀,性格又开朗大方。不知道他的世界里,是不是没有人对他不好。
程朝将手机放在课桌中间,老师还没来,但他未雨绸缪地用一本语文书挡在手机前。他和窦小祁脑袋一起凑在书后,看他拍的小狗的照片。
小狗都很可爱,小小的胖胖的,刚刚睁开的双眼迷朦地看这个世界。
程朝不时翻页,翻到其中一张时,窦小祁突然止住他的手,说,“等一下。”
她的手很白,微微有点凉,盖在自己的手背上,像一段轻薄的纱缠绕着他,程朝不自觉地红了脸。
他转头看她,才发现窦小祁一眨不眨盯着那张照片,眼睛里有什么晶晶亮,似乎是未落下的眼泪。
照片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一只小狗单独的相片,它趴在碎花布垫上,懵懂地看着镜头,全身都是黑色的,只有几撮白色的毛分别长在脸颊、额头和尾巴尖上。
窦小祁轻轻眨眼,几滴泪夺眶而出。
它跟毛毛一模一样。
哥哥,你相信我们还能再见到毛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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