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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后,江辰遇洗完澡,换了身居家服出来。
    再下楼时,方硕已经安排相关人员将画放置妥当。
    靠在茶几前方的背景墙旁。
    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江总,您看放这儿可以吗?”
    方硕刚指挥完工作人员,见他下楼,便问了句。
    江辰遇徐步迈下台阶,随意扫了眼。
    不大在意地淡淡道:“就那吧。”
    “好的。”
    方硕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装饰欧式金框的实证:“这是画展的公益证书,按照您的吩咐,是以江董的名义。”
    江辰遇抬了下手,示意他放到茶几,随后去往吧台的方向。
    忽然想到白日的小插曲,江辰遇顿步。
    还是看看吧。
    静默了会,他不慌不忙折身走到画前站定。
    画布裱在原装的素雅实木框内,画幅半身高。
    目光垂凝,是一副水墨油画。
    能看出作者巧妙的构图和精准的笔触以及美学技巧,以油画逼真细腻的特点传达水墨意境,完全不觉突兀,反倒更多立体和真实感,别具韵味。
    白天空口夸了人,江辰遇原本只是想瞧一眼到底画的什么,没想到这一眼,就让他不自觉停驻久观。
    画里并非气吞山河的层峦飞瀑之景。
    而是薄雾之下幽谧的小竹林景致。
    白天交接黑夜的黄昏,细流涓涓,粉橙色的光影无声筛过翠枝缝隙,淌进小山亭,轻濯即将到来的夜。
    写实融合写意,邈远深厚,又含蓄温情。
    看到这幅画,心会不由得安静下来。
    江辰遇眸色渐渐深凝。
    他不懂美学,评判观感毫无专业性可言,但这幅画给他一种泛滥熟晓的错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就好像每个人都有特别的呼吸频率。
    尽管眼前轻纱朦胧,但心上人一听就知道是你。
    而每个艺术家的作品,大抵都会注入这种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气息。
    江辰遇有片刻恍惚。
    为自己这全无依据的感知。
    直到他视线锁定到画中小山亭的圆柱。
    无形中有奇妙的预感,引导着他去近距离细看。
    江辰遇缓缓屈膝,鬼使神差地在画前半蹲下来。
    小山亭的圆柱上果然刻有字文。
    虽然字与画面融为一体,隐藏得极好,但依然掩不住它的特别。
    ——曦。
    江辰遇心中一动,微眯的修眸流露思索。
    “江总,这边都处理好了,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方硕遣散工作人员后,回到客厅向他请示。
    而江辰遇恍若未闻,嗓音低沉。
    “这字,什么含义。”
    方硕闻言以为是画有差池,忙上前查看,顺着他视线凑近瞧了好半天,才发现那个隐秘的“曦”字。
    “呃……”
    方硕哑然无言。
    不愧是江总,这敏锐的观察力真是绝了。
    不过他哪懂艺术家的创作意图。
    方硕犹豫着说:“不如,明天我尝试联系一下作者?”
    江辰遇淡淡瞟了他一眼。
    墨瞳里尽是“我现在就要知道原因”的威肃。
    方硕秒懂他意思,转瞬坚定改口:“您稍等。”
    说罢他立刻边拨手机边往门外走。
    英文口语标准。
    “喂,你好,我是……”
    “对,打搅了,有个问题想咨询一下……”
    好在巴黎此刻是下午三点左右,他还能直接联系上东艺展的相关负责人。
    不多时,方硕就讲完了这通国际电话。
    然后他反身回到客厅,向江辰遇阐明刚刚了解到的情况。
    为了张扬独特个性,或是防止仿制,不少艺术家都有个习惯——
    他们会在自己的作品里进行特殊标记。
    可能是字,也可能是符号,从而增加作品的可识别性和唯一性。
    因此,根据展会负责人的意思。
    霍克教授提选的这副名为《捕捉白日的春夜》的水墨风油画,相融于画的字是为作者的私人符号。
    更通俗来说,“曦”字是她的专属标识。
    不出意外,她所有出售的作品都会有该标志。
    听方硕解释完。
    江辰遇浮在清俊面容上的神情逐渐微妙起来。
    但他没再说什么,尾音沉缓“嗯”了声。
    方硕离开后,偌大的别墅内彻底沉静。
    江辰遇在油画前静默驻足了会,便回到二楼。
    卧室只亮着一盏落地台灯。
    光线不强不弱,照在床边渲开光晕,影影绰绰。
    江辰遇半倚床头。
    垂眸思量了会,他摸过边柜上的手机,径直拨了通电话。
    响铃好半晌,对面终于接通。
    秦戈音色含哑:“喂……”
    江辰遇淡淡:“是我。”
    须臾后,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
    可能是对方从床上坐了起来。
    秦戈懒叹:“哎……知道是你,我这刚睡到七分熟,什么要紧事儿啊?”
    江辰遇安静了会。
    问道:“那副水墨画,还在么。”
    说到水墨画,两人已是心照不宣。
    心机的某人四年前送的,名为《春霁游图》。
    秦戈含糊一声哈欠:“客厅挂着呢。”
    想了想,他稍作戒备:“深夜给我打电话,你可别就是为了羞辱我吧,还是人吗?”
    江辰遇没搭腔,垂着眼:“我记得画里有块岩石上写了字,大概在西南方位。”
    那边懵了好一会儿。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有。”
    一听江总过分笃定的语气,秦戈就知道无需质疑。
    秦戈:“……”
    秦戈:“你这记性也是神了。”
    话落秦戈隐隐约约发觉不对。
    他话锋忽而转正:“然后呢?事关尊严,你想要回去那不可能啊!别说,这画我还真挺喜欢,一看作者就是可塑之才。”
    说着,他犯起职业病,心生可惜。
    “哎,大意了,这位成华中学毕业的宋景澜同学,早知道当年的高考志愿应该拉她填报南大。”
    手机握在耳边,江辰遇又像是没在听。
    安静的灯光下,他眸色深邃而冗长。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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