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茂盛的生机景象,却隐隐透露着含蓄的杀机。
王霄不敢相信,自己随便的一个想法就这样成真了。
千落也不敢相信,一觉醒来,变天了。
罗佳前一脚刚踏出京城的城门,后一秒,城门禁闭。
一群身穿黑色盔甲的将士不知从何而来,一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沉重的脚步踏在地上嗒嗒作响,冷兵器相互摩擦的声音让百姓们害怕的关紧门窗,不敢伸头打探。
为首的将领将空无一人的街道扫视一周,厉声吩咐,“如有乱者,格杀勿论!”
“是!”响亮的声音笼罩在城池上方,听到的人纷纷不寒而栗。
一个隐秘的人影躲在树后将眼前的一切记住后,悄无声息地瞬身离开。
躲过几个巡查的追兵,翻过几个城墙,来到了太子府的大厅,恭敬道,“殿下,他们目前并未采取任何行动。”
大厅里此时坐了四个人,楚宁,秦深,徐若之,楚琋。
“看来二公子是走不了了。”楚宁看了秦深一眼。
秦深轻笑,没说话。
的确,如果江南的镇南王已经率兵攻上来的话,他就不需要走了。
“那现在怎么办?”楚琋问。
楚宁沉声道,“宫中务必加紧防备,确保父皇安全,剩下的若之怎么看?”
徐若之垂眸沉思了一会儿,看向秦深问道,“秦将军的援兵何时能到?”
“最快五日。”
徐若之点头,“够了。”
镇南将军虽然手握重兵,但要想对付朝廷还是差了点,而且他既然能隐忍这么多年才造反,就说明他不是一个着急的人,因此他不会轻易动兵,他会继续蛰伏在京城附近的某个角落审时度势,确保万无一失。
这期间京城会非常危险,只有秦将军的支援到了,京城才能真正安稳……
塞外的风沙曼延,将士的盔甲冷硬,一场在外人看来恐怖无比的战争却在这样一间屋子里三言两语地解决了。
楚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昔日的三皇叔会做出现在这样的事。
“三皇叔到底是怎么想的……”楚琋皱眉。
楚宁的储君之位早早就立下了,陛下的心思还不够明显吗?
楚宁看了楚琋一眼,“上次在丞相府抓到的人要看好,不要让他们偷跑了。”
“臣弟知道。”楚琋点头。
秦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没戏看了,本公子先回了。”
“保护好千落。”楚宁不放心的叮嘱。
秦深耸耸肩,“还用得着你说?”
“……”楚宁脸色一黑,想了想道,“我有点不放心,待会儿我要进宫一趟,你们两个要盯紧他们,不要伤害到无辜百姓。”
“嗯。”
彼时,皇宫内——
京城因为突如其来的黑色盔甲乱了套,所有人吓得闭门不出。皇宫也一样处于紧张的状态。楚宁先是去觐见了楚宣帝。
此时的楚宣帝脸色很难看,自己的兄弟造自己的反,心情能好就怪了。
“父皇,三皇叔的兵已经将整个京城团团围住了,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调用塞外的精锐,从外面攻打。”楚宁缓缓说着。
楚宣帝盯着楚宁看了一会儿,忽而问道,“你觉得你三皇叔为什么造反?”
楚宁皱眉,想了想道,“儿臣不知。”
“真不知道?”楚宣帝追问。
楚宁默了片刻,道,“三皇叔骁勇善战,破的百姓爱戴,父皇对他的赏赐比比皆是,是以,儿臣实在想不明白三皇叔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宣帝负手起身,看着御书房外的绿茵,眼底出现几分苍凉,“你们都知道,他在外战功显赫,破的百姓爱戴,朕对他的赏赐是多,但人都是贪心的,他心里的欲念会随着自己的权力一点点扩张,他早已不再满足现状了。”
楚宁心下一惊,“父皇早就知道三皇叔……”
“难道你没看出来?”楚宣帝回头看着他。
楚宁一噎,没有说话,他看出来了,只是不确定而已,如今事已如此,如若三皇叔被抓,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家国面前,没有感情。”楚宣帝看出他的犹豫,出声提醒,“你还是太年轻,看似坚不可摧,其实一戳就破,这一点你要多向若之学习学习,但要切记,交友不能过深。”
楚宁点头,“儿臣明白。”
楚宣帝无奈的坐下,道,“朕最近总觉得疲惫,或许有些事该学着放手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朕失望。”
楚宁心中一紧,“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话落,楚宣帝就没了想说话的意思,楚宁只好退下。
轻手轻脚的离开御书房,楚宁刚才镇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件事看似简单,但事关重大,若是处理不好,就不仅仅是自己储君的位子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了。看来,父皇是在考验他……
楚宁离开后,楚宣帝又打发了李公公,一个人在御书房看着满目的琳琅书卷,逐渐陷入了沉思,良久良久后,安静的御书房内隐约传来一道叹息,“灵儿,如果你还在该多好……”
楚宁离开御书房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转身去了皇后那里。
他到的时候,皇后依然一身简单衣裳站在花草前修剪,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笑了笑道,“来了?”
楚宁嗯了一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工具,“这些事让彩云和月出做,您就坐在那休息就好。”
皇后轻笑,“本宫就是喜欢亲力亲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事。”
楚宁无奈,扶着她在一旁坐下,“最近不太平,母亲就待在宫里哪都不要去。”
彩云和月出看着眼前的情况,识趣地退了出去。
皇后看着面前这个早已不再是孩童的青年,笑了,“只要你平安无事,母亲就放心了。”
“国公府的事你不用担心,母亲会帮你说,你祖父他们也会理解的。”
楚宁有些难为情,为了拉拢丞相府稳固自己的地位,他如今要自己的祖父白白牺牲自己的亲人。
“你在愧疚什么?”皇后看出他的忧心,缓缓道,“他的确是死在丞相府,但却并不是丞相府所为。”
楚宁眉头微松,“的确如此,如今三皇叔已经这般了,也没什么不好解释的了。”
皇后看着他,继续道,“母亲曾经跟你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包括人伦情理。”
楚宁眼光微闪,“可若是连自己想守护的都保不住,还成什么大事?”
皇后哼笑一声,缓缓起身,看着堂前的精致屏风,道,“你要保的就是你的储君之位,以及日后的万里山河。”
楚宁心下一惊,“母亲!切不可乱言!”
皇后没有理会他,一边抚摸着面前屏风上的花纹,一边继续道,“现在你就专心把眼前的事忙完,最好能给陛下一个好印象。别忘了……云贵妃还有个儿子呢……”
楚宁眉头一紧,“孩儿知道了。”
算着时间,云贵妃的儿子,也快回来了。
离开凤仪宫通往宫门的路上,路过御花园,楚宁不巧遇到了正在散心的云贵妃,身后带了一串的丫鬟侍卫。楚宁无语,怕死还出来溜达?
冬雪扶着云贵妃走过来,云贵妃笑容满面,“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真是孝顺,三天两头来看皇后娘娘呢!”
楚宁淡淡看她一眼,道,“天色不好,贵妃娘娘也别散步了,趁早回去休息吧。”
云贵妃捂嘴笑,“多谢殿下关心!”
楚宁没有说话,绕过她就离开了。
云贵妃的脸色也唰地冷了下来,哼道,“殿下说天气不好,那咱们就别逛了,回吧。”
“是。”冬雪点头。
一行人浩浩汤汤这才离开。
彼时,将军府门口……
千落已经跟守卫大哥耗了快一上午了,愣是不肯放她出门。
“嘿我就奇了怪了,这外面到底发生了啥?你们一个个紧张成这样?天塌了还是墙倒了?”
“公主,将军有令,您不能出去。”守卫一板一眼道。
在他们将士的眼里军令如山,尤其是他们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他们绝对对将军的话言听计从,哪怕面前这个人是公主殿下,他们也不敢忤逆将军的本意。
千落虽然佩服这些将士的坚持程度,但还是忍不住咋舌,“你们将军早前几天就走了!他什么时候说不让我出门了?我怎么不知道?”
守卫道,“将军出发之前就说了,只要城中出现意外,府里的任何人都不得出府!”
“你!”千落一噎。
行吧,秦将军这个命令下达得很对,毕竟将军府人才辈出,只要他们不想出去,一般人根本攻不进来。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她好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她打算实在不行偷跑出去,虽然可能性不是很大的时候,墙头上突然传来了响动。一片叶子刚好掉在了千落的头上。
千落伸手把它拿下来,抬头去看来人,“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深看准落脚点,从墙头上一跃而下,拍拍根本没有沾到灰尘的衣服,不咸不淡道,“你三皇叔造反了。”
秦深这话说得轻轻松松漫不经心,千落都不敢相信这是不是真的,一时愣在了原地。
而守卫听到秦深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真不愧是二公子,行事作风就是不一样。
愣了好一会儿,千落才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假的?”
“真的,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出门,以免误伤。”秦深道。
千落默了半晌,道,“我三皇叔不会伤害我!”
当初开始调查的时候,千落是不相信的,只当秦深是想错人了,哪怕是这一天真的来临了,千落还是不信的。
“我要出去看清楚,我三皇叔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千落皱眉,眼底有些慌乱。
外面蝉鸣声此起彼伏,树叶在风中作响,没有太阳的天气闷热非常。
对于她三皇叔,如今的镇南将军,她其实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因为他总是远在江南驻守着,仅有的几次回来过节,都会给她带礼物,他不像楚宣帝宠她,但又觉得他很在意她。
有时宫宴上,她会察觉到有个视线在似有若无的看着她,等她回头望去,就看到她的三皇叔淡淡的收回视线。
他沉默寡言,他的眼神复杂到仿佛在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
秦深见她不相信,缓缓道,“上次抓到的两个人就是你三皇叔的手下,他若是真不会伤你,那丞相府那天晚上的事怎么解释?还有井山县客栈发生的事,这些你都没忘吧?”
千落脸色一僵,无言以对。
这世上人的想法太多变,她一个都读不懂。
“楚兴呢?”千落突然想起来。
如果镇南将军造反,那镇南将军府此时又是什么景象?
“丫鬟婆子早都跑光了,没跑掉的也暂时被关押了。”秦深想起刚才回来的时候路过镇南将军府,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京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千落问。
“进不去出不来,相互对峙着呗。”
千落不放心,“难道一直就这么僵持着?”
“这你不用担心,你太子哥哥会处理的。”
说到楚宁,千落恍然,着急问道,“那我父皇呢!他会不会有危险?!”
秦深嘴角一抽,还是没忍住拍拍她的脑袋,“睡傻了吗?你现在不应该担心担心自己吗?”
目前来看,皇宫比什么地方都安全,相反现在最危险的是她自己,一个公主,就这么出现在宫外,如果镇南将军还有一点良知,念及千落是他亲侄女,就不会对她动手,但从之前的点点来看,镇南将军并不会对她手软。
千落知道秦深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楚宣帝的安危。
而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让她无动于衷在这里坐等?根本不可能。
“我想回去看看父皇……”千落缓缓道。
秦深看着她逐渐沉静下来的脸色,警告地眯了眯眼,“我说过,不要乱跑。”
千落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你觉得我会安分待在这里吗?”
秦深眼光微闪,不容拒绝道,“不会也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