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遇到一些打扮富贵又和气的生面孔,他们又有新的招数,哭惨哭穷,各种各样理由都能编出来。一些善良的或者怕麻烦的客人,保不准就给他们钱了。”
沈鹤之点点头,这卤味庄的食客,只怕也见多了那些被骗的生客,因而见他干脆的从中脱身,才忍不住鼓掌叫好。
然后他就问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会问的问题:“他们为何能长期作案?”
这些大店背后的势力应该也不小,为何会容一伙骗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到头上来?
沈鹤之虽然问得委婉,跑堂的却也听懂了,他像是回答了很多次那般熟练:“他们这些惯骗也不是没有…”
跑堂做了一个手势。
“我们若是动他们一次,下次就会遭到更大的报复,我们总是要做生意的,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多尽量提醒客人多多注意。”
沈鹤之明白了,他把这一桌的账结了,又给了跑堂一些奖赏,跑堂很是高兴,连连道谢的离开。
接下来,就是一人一狐低调用餐的时候。
能够在竞争激烈的京城中屹立百年不倒,这家卤味庄的味道自然经得起考验,六安这个小吃货在沈鹤之的掩护下吃的很是满足。
吃饱喝足了,就到了办正事的时候。
六安跳到沈鹤之的肩头,沿着记号的方向给他指路。
沈鹤之如今的身体条件,比之寻常人不知好了多少,他悄无声息的潜入那座偏僻简陋的院子的时候,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
根据六安的指示,沈鹤之小心的沿着房顶,一路来到一个开阔的小院子。
院子里很是热闹,沈鹤之像做贼似的爬在房顶上,看着院中的情形。
荒芜的空地上有很多小孩子,他们三三两两的挨在一起,望着院中的一角。那里有一棵长得歪七扭八的树,叶子已经不剩下多少,现在还在拼命的摇晃,眼看要将最后的几片也摇落。
那树上吊着个人,就是先前抓着沈鹤之裤腿的小童,他正被一根拇指粗的柳条狠狠地抽打,而打他的人却不是先前的妇人,而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大汉只管鞭打,另有一个人在一边说话,就是先前那个妇人:“肯定是这个小兔崽子露了馅,要不就是他偷偷告诉了那个人!”
她叫那大汉重重的打,又转头对那些身上多有伤痕,瑟瑟发抖的孩子道:“看到没有!你们若是学他,便是这样的下场!”
妇人又骂骂咧咧:“都是那该死的杨狗儿,若不是他勾搭上贵人被带走,又怎么会勾得这些小贱种一个个心思浮动,也想学他勾搭人?”
“我呸,也不看有没有那个命!”
妇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些大人,他们有男有女,皆是七嘴八舌的道:“怕什么,多打个几次,打得他们只剩了半条命,我看他们还能起什么心思!”
“要我说,这些个不听话的,不如折了手脚,丢到大街上来钱还快些。免得多来几次,不但钱得不到,还被人笑死了。”
那妇人显然是想起了先前的情形,她狠狠啐了一口,抄起一边的大扫把,亲自往小童身上抽去。
沈鹤之来的时候,小童已经被抽得不省人事,那妇人打在他身上的扫把也只是让他抽搐了几下。
后面有人站出来:“好了,别打死了,这小子皮相不错,若是打死了还怪可惜的。”
妇人忍了忍,将扫把丢下,那大汉也不再鞭打,将人从树上解下,毫不怜惜的丢到一角。
大人离开了,院里的小孩子看着奄奄一息的小童哭泣,却没有一个敢靠近。只有一个小女孩试图接近他,又被人拉住了。
“妞儿别去,不能碰他,等他自己好吧。”
院子里的气氛很是压抑。
六安大摇大摆的坐在前面,对沈鹤之传音:“怎么样,后悔了吗?”
沈鹤之看得不是滋味,却摇了摇头,小声道:“他们的苦难非我造成,我为何要后悔?”
便是他知道这背后的内情,心甘情愿让那小孩骗,得到的结果也未必比眼下好多少。
不过,他之前或许会心安理得,但得知内情之后,却又难免有些心堵。
下方院子里,那小女孩儿挣扎的抽泣:“蛋儿哥哥任务一向完成得很好,从没被打得这么惨!今天他遇到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冷血,为什么不被骗到?我恨他!”
几乎是伴着小女孩的声音,六安对沈鹤之传音道:“你打算怎么办?”
第十九章
沈鹤之眸色一冷。
他未曾被骗,反倒还是他的错了?这是什么歪理?
他们或许是遭受了苦难,或许很是可怜,但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长大,只怕内里的根子就已经歪了。
这些孩子小小年纪便是如此,长大了也不知变成什么样。
六安没有再传音,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等待沈鹤之自己做决定。
沈鹤之沉默的时候,先前那个被打昏了的小童却是睁开了眼睛。
“妞儿,”小童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爬了起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蛋儿哥哥!”小女孩挣开了其他孩子抓着她的手臂,爬到小童身边:“蛋儿哥哥,你没事吧?我,你哪儿疼,可以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