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兰被噎住了,但嘲笑谢明夷的心不会变,哼了一声说道:“听说顾世子已经准备下聘了,你呢?”
“我也在准备啊。”顾长庚走到谢明夷身边,手指蠢蠢欲动。
谢明夷把手放下,轻轻晃动,仿佛在暗示什么。
温如兰没注意两人的动静,只不屑道:“你自己准备?哼,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一个乡野长大的孩子,能有多少身家财产?你别不服,我就问问你,你在京都有住宅吗?城外有田地吗?城里有店铺吗?四书五经读过吗?行气之法练过吗?将来是考科举还是从军?或者跟着靖远侯府混吃等死?”
顾长庚一把握住谢明夷的手,谢明夷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就老老实实的不动了。
谢明夷今天穿的是白色宽袖长袍,手垂下来就被衣袖挡住了。
两个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心思全飞到了身边人身上。
“这些问题,你能回答吗?”温如兰扬起下巴,目光凌厉的停在顾长庚身上,“你们低着头干嘛?”
“啊?”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紧张地抬起头,脸红红的,眼神互相闪躲。
温如兰感觉有些怪异,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转,突然发现表弟的袖子怎么皱在一起了,当即上前把袖子一掀。
温如兰嘴角抽搐,只见两人手握的紧紧的,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
关键自己这个表姐都看到了,他们居然还不放开?
小情愫就这么暴露在表姐面前,顾长庚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微微捏了一下,谢明夷的手没多少肉,虽然柔软但温度偏低,握在手里就像一块冷玉,光滑细腻,沁人心脾。
“你们,真的看对眼了。”温如兰表情复杂。
谢明夷沉默着点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一见这个人,就满心欢喜,灵魂深处都传出了眷恋。
“表姐,我今天来找明夷有事,就先带他走了。”顾长庚陪了个笑,拽着谢明夷就走。
“诶,等等!”温如兰反应过来,赶紧叫住他们。
谢明夷走了,这刺绣怎么办啊?
顾长庚转过头,郑重说道:“表姐,关于你之前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钱财会有,住宅会有,田地会有,店铺会有,所有的一切都会有,我的身家非常丰厚,明夷与我成亲,你放心。”
说完,飞速离开。
温如兰愣了愣,眼睁睁看着谢明夷被带走,心里欲哭无泪。
我让你等等,不是让你回答问题的啊!我是让你别走啊!
*
谢明夷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飞的感觉。
他以为的翻墙,就是卷起衣袍手脚并用的翻墙,狼狈但真实。
顾长庚说的翻墙,是脚尖一点凌空而过的翻墙,唯美但梦幻。
他们走到一处无人的院墙,顾长庚直接横抱起谢明夷,然后就在谢明夷的惊讶中,飞墙而出。
谢明夷升空的瞬间,只看到景象变幻,失重的感觉还没仔细体会,就已经落了地。
“走,我带你去玩。”顾长庚很激动,终于把心上人拐了出来。
“去哪儿?”谢明夷问。
顾长庚定住脚步,说实话,他不熟悉京都,去什么地方也没考虑好,在他心里,只要和谢明夷待在一块,哪儿都好玩。
“你想去哪儿?”顾长庚机智了起来,反问。
谢明夷在约会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支吾半天,才想出一个稳妥一点的去处:“要不,我们去爬山?去金亭山!”
“金亭山?”原谅顾长庚的无知,他初来乍到,不清楚京都有哪些山。
谢明夷解释道:“听说金亭山上新建了一座寺庙,很灵的。”
尤其是姻缘,据说非常灵。
心上人这么说了,顾长庚当然二话不说答应了,两个小傻子就兴冲冲的去了。
......
如果人生能重来,跟金亭山说拜拜。
谢明夷从未想过,爬山是一件如此悲惨的事。
金亭山不算高,石阶弯弯曲曲,也不算难爬,一个成年男子从山底爬到山顶,也不过一个半时辰。
但谢明夷不是成年男子。
甚至他还身体虚弱的不行。
两个时辰后。
谢明夷不顾形象的蹲在半山腰,手指在地上画圈圈,死活不肯走了。
“我走不动了。”
“要不,我们下去?”顾长庚建议。
“不,已经半山腰了。”谢明夷喘着气,坚决不放弃,“我休息一下就好。”
顾长庚无奈,如果这里没人,他都想带着谢明夷飞上去了。
可偏偏,山上的那座寺庙还挺灵,去的人也不少,一路上已经看到不少香客了。
有虔诚的,从山底开始,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那架势简直吓死个人。
关键就这样,人家看起来也比谢明夷轻松。
“小哥儿,你这兄弟身体不太行啊。”一个樵夫担着两捆柴路过看到他们,笑道。
顾长庚不高兴道:“大叔,您仔细看,我们是一对,不是兄弟。”
这点一定要纠正过来。
“哟,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的!”樵夫惊讶,这两个男娃娃居然是一对?
“我们已经定亲了。”顾长庚骄傲脸,一边的谢明夷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樵夫干脆把担子放下,调侃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去问姻缘的咯?”
“姻缘?”顾长庚眨眼。
“那可不,这金亭山上的庙拜的是月下仙人,管的就是姻缘。”
顾长庚转头看向谢明夷,只见他埋着头,一声不吭,露在外面的耳朵已经红的像火烧一样了。
“原来如此。”顾长庚意味声长,心里却笑成了个傻子。
“不过你们小两口要加快脚步了,现在已经过了晌午,那庙祝脾气怪得很,一到申时就闭庙。”
又是申时?顾长庚皱了皱眉,醉月阁和月下仙人庙,这么巧的吗?
“我们继续走吧。”谢明夷站起身,脸色苍白,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黏在额头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顾长庚担忧不已,嘟囔道:“等我....一定把你养得壮实一点。”回去就撬须弥洞天的大门,一定要撬出一些提升体质的丹药。
樵夫打量了一下两人,不由道:“实在不行,你背着你媳妇走一段。”
顾长庚愣住了,一拍脑袋,他只想着带谢明夷飞,就没想过背!有了剑气恢复了一部分实力之后,他的思维再次被剑修的意志笼罩。
立马蹲下身,顾长庚道:“上来,我背你!”
谢明夷眼睛一亮,但还是矜持道:“可以吗,你会不会太累啊?”
“没事!”
谢明夷小心翼翼地趴上顾长庚的背,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下方人的温度,谢明夷感觉心跳有些快,抿着嘴唇小声问道:“我重不重啊?”
顾长庚双手托着他,闻言不由掂了掂,“你太瘦了,要多补补。”
转而跟樵夫告了别,“大叔,我们就先走了。”
来求姻缘的人还是挺多的,看到一个少年人背着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脸不红气不喘地走在台阶上,挺引人注目的。
谢明夷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把脑袋埋在了顾长庚后颈处,只露出两只眼睛。
一般男人不管平时多爱干净,出了汗身上总是有一股汗臭味的,谢明夷却半点没闻到顾长庚身上的汗味,只有一丝淡淡的说不出的清冽气息,如天山的冰雪,如开锋的剑刃。
微风拂过,顾长庚走得很稳,背上的人睡意渐渐弥漫。
谢明夷打了个哈欠,眼角浮现泪花,软声问道:“还没到吗?”
“快了。”
一炷香后。
谢明夷终究还是睡了过去,睡得贼香。
顾长庚轻笑,脚步逐渐放缓,一步一个台阶,他不着边际的想,当初修真界的那条炼心路,他似乎也背着他,走过。
漫长,却不枯燥。
台阶终有尽头,顾长庚停了下来,入目所见是一颗苍天大树。
这是一颗银杏树,树身很粗,约莫四五个人围着环抱才行。
树上缠绕着红线,繁杂而密集,红线上挂着很多红绸带,上面依稀写着字。
“嗯?到了?”谢明夷醒了。
顾长庚把人放下,朝着银杏树挑眉,“我们去买根绸带?”他刚刚看见了,庙前有个老头子在摆摊,摊上全是红绸带。
“嗯。”
谢明夷才睡醒,还有些迷糊,只被顾长庚牵着。
“一根多少钱?”顾长庚挑了一条颜色鲜亮的红绸带。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笑呵呵的说:“诚惠,十两。”
顾长庚一僵,这是金丝带吗?这么贵?还好带足了钱,不然就丢人了。
心里吐槽,手上还是利索的掏出钱袋,给了十两。
“笔在那边,客人自己写。”老人家收了钱,心情不错,点拨了一句,“这是姻缘带,最好互相写对方名字。”
“多谢提醒。”
两人拿起笔,分别在姻缘带上写下了对方的名字。
谢明夷
顾长庚
写完,仔细端详了一下,顾长庚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仿佛尘埃落定一般,这桩姻缘。
谢明夷亲手把姻缘带系在了一根红线上,悄咪咪地打了个死结,确认解不开之后,才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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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庚:什么私会?这是正儿八经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