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秋时慢吞吞收回视线,手握成拳,掩在嘴边轻咳了声。
罢了。
不就是半张画嘛,烧了就烧了。
他画工好着呢,来日画张一模一样的楚柏月,送还给南姑娘。
“此画中,其实有两个少年,一个是在左边的楚公子,一个是在右边的祸祸。”
“几年前,天宗那恶徒因嫉妒欲杀南姑姑,将人打到奄奄一息时,想抢走这幅画,但南姑姑死死攥住右半边画,任如何折磨都不松手,以致于那恶徒不得不将画撕毁,仅带走树上月那边,此等情......”
铮!
从天而降的一剑插在书案,台上说书先生一默,抖了抖。
“楚柏阳,你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先生,传出去楚家都要为你蒙羞,”贾棠听得正起劲,霍然被打断,脸色不悦道,“你脚下不是南岭,休要在此撒野。”
楚柏阳冷笑:“这里不是贾家,你也别猖狂!”
剑拔弩张!
布衣人擦擦额上的汗,一拍案:“罢了,不讲楚家树上月,给大伙儿讲讲北域那位与祸祸的纠葛。”
酒楼里大多是北域人士,闻言一脸惊奇——这人还真不怕死!
“陨星谷除魔一战,圣尊陨落,北域群龙无首,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有分崩离析之势。而其子,也就是咱们当今的北域主,彼时尚不满十四,又有神物仙图在身,可谓是无时无刻不面临危险,分分秒秒都被那些豺狼虎豹盯着。”
“当时北域内忧外患,幸而符主念前域主之恩,守在小域主左右,一面悉心教导,一面雷霆手段镇压北域外蠢蠢欲动的势力。两年后,北域终于摆脱大战后的阴霾,回到正轨。也是这时,符主毅然离开了北域,消息传出,四方震动,激起了千层浪。此后符主前往鬼楼,镇守穷狱门,直至身陨。”
“这些世人皆知,不过符主为何离开北域,世间猜疑万分,多认为与沉炎域主有关,是被其逼走的,但真相如何,至今无人知晓,”
当今的北域主,郁沉炎。
谈及此人,酒楼气氛逐渐沉重,连贾棠都露出凝重表情,台上说书人却在浅笑。
“诸位别误会,符主与域主谁敢冒犯,两人之间的事谁也不敢妄加揣测,我接下来要讲的不是他们,讲的闻祸祸与郁火火。”
众人:“......”
布衣人饮了杯茶,清清嗓子道:“圣尊陨落,郁火火几乎被逼着登上域主之位,但想在这宝座坐稳,仅凭他是圣尊之子远远不够,何况他尚年少,因而,北域大权并非在他手中。加上比起他,闻祸祸更是众心所向,当时北域甚至有一个说法‘北域两主,先尊符主后尊域主’少年域主难免心生其他,逐渐掌握大权后,一日,他对闻祸祸道:
‘你曾在吾父墓前立誓,只要北域需要,只要我郁沉炎需要,你就会在,如今可作数。’
闻祸祸答:‘作数。’
郁火火便道:‘好,那如今的北域,还有北域主,已不需要符主,你当如何。’
闻祸祸想也不想地答:‘我会离开。’
不知这回答是否令年轻的域主满意,他唇角露出些许笑意,眼神却是愈发冰冷,随后一言不发拂袖离开。”
“再然后,闻......”
酒楼众人正听得入迷,布衣人话音一顿。
他朝楼上望了眼,然后啪的丢下手中惊堂木,一溜烟跑下台,迅速消失在门口。
紧随其后,贾棠朝楼上望了望,捂着胸口若有所思,接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低头骂了句什么,也马不停蹄地跑了。
众人疑惑间,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佩戴的灵剑在颤动,低鸣出声,与此同时,令人止不住战栗的威压将整个酒楼笼罩起来。
“怎、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北域主来了?!”
“不对,这灵力似曾相识,是......顾末泽!”
楚柏阳及身后一群灵宗弟子脸色大变,有人认出对面坐着的天宗弟子,一个是熟悉面孔牧清元,另个不正是化成灰他们都认得的顾末泽么!
四面八方的视线涌去,不少人露出惊恐之色。
早听闻天宗有一叫顾末泽的弟子,生性凶戾,杀人不眨眼,甚至重伤过灵宗主,谁也奈何不了他!
竟然现身此地了吗?!
在座都为修道之人,感受到空中的暴虐灵力,刹那便判断出对方修为,宛如天堑般横在与其之间,升不起半点抵抗之心。
酒楼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空中肆虐的灵力犹如利刃刮在每个人心头,无形威压令人窒息。
最后不知谁率先动了,从就近的窗户翻身跃下,逃离了仿佛下刻就要化为废墟的酒楼。
众人如大梦初醒,争先恐后离开,酒楼外的街道顿时喧哗起来。
离低头把玩匕首的年轻男子越近,心底浮起的恐惧越浓烈,让人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
但闻秋时全无感觉,他看了看周遭脸色煞白的修士,又望向低头看不清神色的顾末泽,正欲开口,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拽离开了顾末泽。
霜剑出鞘,牧清元一剑斩在地板,轰隆巨响,将周围吓得一动不动的修士惊醒。
“快走!”
大喝一声,牧清元带人从窗口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