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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旻哑然,佟陆陆究竟哪里好了?他原先且看不出自家儿子对佟陆陆如此上心,只以为他们是酒肉之交,不曾想他竟如此执着。
    他左思右忖,点头道:“如此……那为父,便替你走一遭!”
    ……
    且说自邹曲临提亲后,佟陆陆已一周未见佟杉姗,因为她觉得没脸。
    她不知哪儿出了问题,怎么就让邹曲临瞅上了她。邹曲临究竟喜欢她哪一点,她改还不行么?
    苦恼的佟陆陆,瞟向一旁专心钻研兵法的环纡,正儿八经问:“环纡,你觉得我有什么优点么?”
    环纡不看她,淡淡回道:“无甚出人之处。”
    “我也觉得……”她揽镜自照,复自叹息,“啧,都怪我生得太美。”
    轻翻书页,环纡食指微抽,“京城半数女子,姿色均在你之上。”
    “放屁。”狠狠放下铜镜,佟陆陆恨不得抡起来揍他。
    阿龙滋溜爬上石桌,摇着小脑袋这儿瞅瞅那儿瞧瞧,不知要去向何处。
    佟陆陆伸手轻唤它:“阿龙,来。”
    环纡抬头,便见那从不亲近他人的高傲石子龙怔怔盯住佟陆陆许久,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停留在她稚弱的肩头。
    他微愣,犹自惘惘。
    “嘻嘻,你看你看,它亦亲近我。”暗自得意,佟陆陆将方才的烦恼一扫而空,嬉笑地朝着环纡炫耀显摆,好似驯服了什么了不得的神奇动物。
    环纡静默许久,继而垂下头,续研究兵法,启唇喃喃:“凭何自傲?你与泥巴兄弟似的亲,久而久之,气味与大自然相同罢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佟陆陆好歹还是有人要的,不像你……”
    似是被踩到痛点,他双眸微红,端着书的洁白指节发紧。
    森然瞪向她,少年散发出异常的乖戾,正欲冷言哂她,却见她晃着脑袋神气起来:“不像你,只有我佟陆陆要。”
    第8章 笨笨挂了
    东秦景和九年,春,是一场遥远记忆中凌乱的碎片。
    雨润大地,第一道春雷划破晦暗的天空,雷鸣打响整个京城。细雨淅淅,落红零落,鸟虫皆静。
    年仅五岁的太子,面朝风雨,立于光影森然的东宫,扒住窗棂向外眺望。他睁大眼睛瞧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兀自思索:若被雷电劈中,疼否?死得快否?
    往日,他孤零零一人,看蜡烛泪尽,听更漏声残。除却进进出出的个别大臣,他谁也未见过。
    母后不曾来看他,父皇更不曾过问他。
    偌大东宫,音尘迹绝,仆人们都尽量远离他。夜半更深,小小的人常蜷缩于冰冷的床铺,盯着香炉的袅袅白烟,数着时辰,一分一秒,熬到天明。
    好暗,夜晚好暗。
    他起身,将所有的蜡烛拉近自己,围成一圈明光。就好像,他被一群人围着,佻挞的烛火是她们关心的话语,温暖明亮。她们都爱着他,暖着他,像对其他皇兄妹那样对他。
    他为它们起名字,尽管每根蜡烛都燃不到天亮,但这短暂微弱的火光好歹陪伴过他。
    它们比皇宫里的人,有人情味地多。
    后来,东宫走水。
    为这事,父皇好不容易踏足一次东宫,重重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脑袋嗡嗡,殷红横流。
    “朕何得如此愚子!”父皇怒吼着,“如你死去的贱.母一般愚蠢!”
    哦,原来母后薨了。
    芳华易碎,恩宠难回,她终弃他而去。
    小小的人儿哆哆嗦嗦站起来,紧攥小拳头,眼泪啪嗒啪嗒掉。
    母后薨了,何时?何地?何因?
    他竟全然不知。
    好似也没想象中那么悲伤,五岁的孩子仅落了一盏茶功夫的泪,便生生止住。他的心,早已在这皇宫的牢笼中枯竭,就连情绪的波动,都那么奢侈。
    “福生,为何父皇不喜我?为何母后也不喜我?”他拽着一旁的小太监,时不时追问,非要得到答案似的。
    小太监抹汗慎言:“陛下公务繁忙,自没工夫来看殿下。先皇后凤体不健,足不出殿,哪能关心到殿下,如今又……先皇后娘娘不是派给殿下一死士作陪么?”
    小殿下回头望望黑暗里隐匿的小昭云,不满地嘟囔:“他就像块木头……”
    东秦景和九年,落叶满川的秋日。
    万物丰收,硕果累累的时节,仅由昭云与福生作陪,太子殿下被送去舟山,自此,再未被圣上提及。
    舟山清冷,山间立有一小小青渊寺。于那蕞尔小地,堂堂太子白盏辛,清苦过活了整整三年。
    青渊寺的生活,饥寒交迫。
    他时常在冬日里惯性地缩成一团,于天蒙蒙亮时起床,苦咽那碗凉透了的冰素粥,立于枯叶零落的院中练武,至夜里点燃唯一一盏油灯,念书以平心中的忧悒与恐惧。
    黑夜里,他总得一个人过,漫漫八年的暗,他从不能适应。
    他还是个孩子,一个八岁的孩子。
    孤苦伶仃,无人问津。
    是死是活,无人关心。
    若做太子,便要受如此待遇,那他宁愿不做太子。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乞求上苍,可不可以不做太子。后来他知道此皆无望,便换了个请求。
    孩子开始晨起磕头上香,晚间也磕头上香。他诚心诚意求佛祖,赐他个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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