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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有,但我没看见,我杀了风豹,想逃出森林,又被拉进幻境,”维里说,他回忆着自己的经历,“我又一次从幻境里醒来,阴差阳错地找到‘他’的坟墓……”
    肖恩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维里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他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倾听,正以为接下来是精彩的战斗过程时,就听维里说:“然后我就睡着了。”
    “睡、睡了?”肖恩错愕。
    维里无比确定地点头:“睡着了。”
    维里面容平静,蓝色的眼睛好似一汪泉水,干净、澄澈,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喜悦。
    肖恩突然明白了这短短一句话中潜藏的,浓烈到极致的感情。
    在头一次知道维里心中那人的存在时,肖恩并没有当一回事。
    毕竟年轻人的爱恨浓烈又短暂,更何况那时候维里只有十五岁,说不定过几年就会忘,哪怕那个人在禁咒中,以自己的性命救下维里。
    但没有东西能敌得过时间。在时间的冲刷下,一切情感都会淡去,五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就二十年,总有一天,维里会放下。
    然而三十年过去,维里还是孤身一人。
    听见这句轻描淡写的“睡着了”,肖恩陡然意识到,维里从来没变过,他看起来风轻云淡,却一直背负枷锁。
    “你——”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维里,嘴唇翕动,很想说些什么。
    “放心,我不会寻死的。”维里毫不犹豫地打断肖恩想说的话,平静道,“我知道,他没死。”他不会莫名其妙回到法斯特,只会是有人把他送了回来。
    这个人别无他想,一定是伊格纳斯。
    ……
    从维里告别那天算起,到他苏醒,只有短短三天。换言之,他在到达弗莱尔森林的当天晚上,就被送回法斯特。
    他还记得自己的梦。
    梦里花里,都是伊格纳斯。
    维里掀开被子,随口说:“背过去,我要换衣服。”
    肖恩举起双手,连忙转身,对着房门立正:“我转过去了!”他苦着脸,忍不住抱怨,“其实咱俩该看过的都看过,以前你受伤还是我给你上药,你现在穿的睡衣也是我亲自换的,你想矜持也太晚了点。”
    “以前是特殊情况,”维里冷哼,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慢条斯理地穿上,“现在不行,你趁早把以前看过的忘干净。”
    肖恩抗议:“那你也要把你看过的忘干净!”
    “可以,”维里说,“我之前的衣服在哪里?”
    “洗了,烘干后放在衣柜下边,你找找。”肖恩保持着双手高举的姿势,老老实实地回答。
    维里依言找到先前穿过的衣服,把它摊开、铺平。
    “你转过来吧,”维里看着自己这件衬衣,疑惑地皱起眉,“怎么有烧焦的痕迹?”
    肖恩慢吞吞地转过身,迈着小碎步跑到维里身边,好奇地探头,一起观察这件剪裁精致的衬衣。衬衣颜色是最常见的白,略微有点泛黄,像是迎着阳光。衣领一尘不染,但袖口却有几处焦痕,烧出两三块缺口。
    维里拿起袖子,闻了闻,只有一股药草香,是最常用的衣服清洁药剂的香味。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失落。
    肖恩瞥了他一眼:“你想闻到什么?”
    “没什么?”维里避而不答,他麻利地重新把衬衣叠起来,放回衣柜里,另起话题,“迷雾之森里的亡灵有什么动静吗?”
    “说起这个,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和梅森翻阅了法斯特建城以来的所有记录,发现了一个人,他很——”肖恩词穷,他无奈地摊手,“原谅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有兴趣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维里关上衣柜门:“你先说那人是谁。”
    “佣兵公会的创始人之一。”
    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肖恩告诉维里,即将去的那个地方有些远,来回要半天,最好先吃饭,才有力气过去。
    穿过姹紫嫣红的花圃,两人沿着湖泊前往餐厅。
    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幕上,维里眯起眼睛,用手挡住,飞快地瞥了一眼耀眼到灼人的“光球”。
    “你听过禁咒‘太阳神’吗?”肖恩突然说。
    两人已经在桌边坐定,餐桌换上时令的鲜花,花瓣犹带剔透的露珠。幽幽香气在他们鼻尖浮动,隔着妍丽的花朵,维里抬起头,看着肖恩的眼睛。
    他沉默片刻,说:“那是什么?”
    “火系禁咒,也有人把它归类为光系禁咒,反正帝国现在没有法圣,也就没人能用,”肖恩说,“它本质是教廷禁咒。”
    维里:“我觉得从‘太阳神’这个名字,就能知道它是教廷系法术。”
    “不,你错了,教廷那群狂热信徒才不会用神的尊号来命名法术,”肖恩摇头,“我提起禁咒‘太阳神’,是想告诉你,创造这个法术的,就是我要说的那位佣兵公会创始人。”
    佣兵公会脱胎于法师公会,五百年前,佣兵公会成立。
    那时的佣兵还叫冒险者,法斯特也只是冒险者交换物资的一个小镇,不成气候。
    法师公会却如日中天,可以和教廷分庭抗礼,甚至隐隐有凌驾于郁金香皇室的势头。当时教廷便隐隐有溃败的危机,佣兵公会建立后不久,教廷就迅速收缩势力,退出帝国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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