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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知道了?”绚晴宫,云风篁亲自给廊下鹦鹉加了些零嘴,似笑非笑问,“这会儿想必心情不好过罢?”
    清人轻声说道:“岂止不好过!若非陪嫁下死力劝着,只怕太子妃必然要亲自闹到御前了。但这会儿查出来,是遂安长公主殿下的义女做的,那三尸虫还是走的长公主的路子,却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主仆对望一眼,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这一手是云风篁早先安排的,图的是一箭双雕:逼得东宫自乱阵脚,哪怕只是太子妃乱了阵脚,夫妻一体,也必然会拖累了太子;第二个目的,那当然就是制约遂安长公主。
    毕竟谢无争将人给得罪死了,云风篁倒是同情这位殿下呢,但也得为自己考虑不是?
    明惠那儿,固然有着一定的把握,可人之将死,也不是每个人都还能理智考虑问题的。
    万一明惠抵死不肯妥协,提前安排了谢青鸟,也能有份缓冲的余地:遂安自己受三尸虫之害固然令人气愤也令人同情,但……
    这当姑姑的,前脚自己吃了亏,后脚就帮着义女坑娘家侄子,还是太子正妻!
    难不成就有理了?
    就算是先帝亲女,下降之后,也是谢氏妇了,倒是韦希颜,出身纵然不高,嫁与太子,那就是公襄氏的冢妇,未来皇家的主母!
    谋害她的子嗣缘分不啻就是谋害公襄氏的嫡系血脉!
    在经历了孝宗绝后的事情之后,此举会在天下引起什么样的哗然,可想而知。
    只是明惠那边推进顺利,云风篁就也不急着动用这张牌来反将遂安一军。
    此刻听到消息,不禁莞尔:“这遂安是翻不出什么风浪了,且不去管她……倒是太子妃那儿,既然陛下着意偏袒遂安,那么这太子妃恐怕时日无多。可怜见儿的,好好一个孩子,算着跟昭庆他们也差不多大,嫁进来才几日啊,就摊上这样的事情,想也难过。陛下跟太子不心疼,本宫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就吩咐,“赶紧的给她私下通风报信一番罢,不然孩子怎么栽的都不知道,岂不是可怜?”
    她跟太子妃其实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要说当年韦氏拒婚卫王那一件,说实话也不能怪韦氏。
    之所以一味的给这太子妃添堵,自然是为了针对公襄秉。
    从前太子妃跟太子是夫妻一体利益一致,韦希颜就算对云风篁十万个不屑不服,为了丈夫也得忍着各种磋磨。
    但现在,丈夫不可靠,公公决定放弃她,婆婆的侄女更是断绝了她的指望……走投无路之际,韦希颜还会继续将东宫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么?
    她还会继续忍耐,不给云风篁任何找太子麻烦的机会么?
    “动作要快些,万一叫陛下或者太子先下手为强了,本宫调教她这许多日子的心血,可也就白费了。”云风篁叹口气,叮嘱,“这孩子从被太子带到本宫跟前起,就注定没个好下场。但人生一世,总也要有些作用罢。”
    反正韦希颜不能白死,怎么也要给东宫捅点儿事情出来,好大做文章的那种,到时候要死要活的也就无所谓了。
    她这儿才给太子妃安排着,那边淳嘉虽然已经有了放弃韦希颜的打算,倒也没有立刻吩咐,主要是,他还在考虑要如何处置云风篁?
    谁知道,他还迟疑着没决定呢,就有侍卫入内禀告了一事:“陛下,京畿来的消息,道是善渊观被烧了,内中坤道死伤惨重。”
    “善渊观?”淳嘉听着微微皱眉,说道,“好端端的如何会走水?而且那些坤道都不知道跑的么。”
    “回陛下的话,有人蓄意纵火,非但精心设计挑选了方向,令山风助火势,以至于短时间就算发现了也难以扑灭,而且……”侍卫迟疑了下,方才有些不忍的继续,“而且还给观中诸人的门户上了锁,坤道们好些都没来得及逃出。”
    淳嘉皱眉,他没太关注过善渊观,毕竟这是一所都是坤道的道观。
    他既不打算纳个坤道进宫,也不打算被后人写成一个兜搭出家人的风流天子,是以尽管这两朝后妃同这所道观关系密切,皇帝本身却对他们不太熟。
    此刻听着,沉吟了会儿,才道:“按着规矩救济罢,对了,朕记得,皇祖母似乎对他们颇为优容。”
    “回陛下,正是如此。”侍卫迟疑了下,沉声请示,“此事……是否需要禀告太皇太后?”
    “……去个人后头说一声罢。”淳嘉随口说道,“缓着点儿讲,别惊着了皇祖母。”
    他还牵挂着云风篁之事,虽然对于善渊观在此刻出了这样的噩耗本能的感到些许警惕,但也只在心里记了下,到底还是替绚晴宫操心去了。
    没多久,后头来了人禀告,说是太皇太后惊闻变故,竟然一下子昏死过去!
    “摆驾庆慈宫!”淳嘉听着皱眉,太皇太后这把年纪的人了,早些年似真似假的又大病过几次,如今这么一昏死过去,说不得后果就很严重。
    淳嘉对这位皇祖母的感情,当然是早就在纪氏手里讨生活的那些年,就消耗的七七八八。
    也就看在对方是孝宗亲娘的份上,而且这些年来也威胁不了他什么,还方便被他利用一二,这才客气至今。
    如今听说对方不好了,也没什么惊慌担心的,只扮着孝子贤孙的样子,立刻赶了过去探问。
    “皇祖母虽然向来颇为礼遇善渊观,然而这些年来也不常去了。”天子再怎么记着云风篁,面对这样明显不对劲的情况,也不免生出疑心来,“观中之人,似乎与皇祖母也不算相熟罢。何以善渊观出事,皇祖母这般心绪激动?宫人是怎么带的话?!”
    当下就先将自己派过来的宫人拎出来当众盘问。
    那宫人战战兢兢的复述了一遍:“陛下明鉴,奴婢都是好好儿说的,绝无对太皇太后不敬啊!”
    庆慈宫的宫人此刻脸色都不怎么好,但也低声证实,传话宫人并未故意刺-激太皇太后。
    “那皇祖母这是?”淳嘉看向他们,蹙着眉,不解道,“总不至于是为善渊观担心罢?”
    “应该就是这个缘故了。”太皇太后的近侍微微垂首,斟酌着措辞,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娘娘这些年来虽然不再亲自过去了,但早年是时常前往的。这些年来,娘娘私库拨出的赏赐,也从来没停过……毕竟到了娘娘这年纪,熟悉的人与事,本来就越来越少。这会儿听着这消息,倏然吃不消,也是有的。还请陛下莫要担心,刚刚太医进去看过,说娘娘只是急火攻心,躺上会儿,应该就能好了。”
    淳嘉点着头,说道:“皇祖母没有大碍,朕就放心了。”
    按照往常,他这么讲了就该走了。
    但这次考虑了下,却又说着,“朕有些日子没来给皇祖母请安,这会儿便守着皇祖母会儿罢。”
    却撩袍坐下,不走了。
    这么做的时候他仔细观察太皇太后的近侍,就见大部分侍者闻言微怔,旋即倒是流露出些许满意或者喜色来,显然觉得皇帝不管是真心假意,至少做出这个姿态,总是对庆慈宫的敬重。
    只几个年长的侍者,是太皇太后年轻时候的陪嫁,多少有些不自然。
    只是很快掩饰过去,为天子取来了茶水点心。
    淳嘉心里思索着,干脆闭目不语。
    半日后,太皇太后幽幽醒转,听说天子守在外头,就让人唤了他进去,有气无力的说了几句:“……哀家没事儿,就是那地方,哀家从前跟先帝去过好几次,后来先帝不在了,哀家怕触景伤心,就再没去过。但心里一直惦记着。没想到,老了老了,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听这些熟悉的人与事,一个个弃哀家而去的噩耗。”
    淳嘉假装听不懂她话语里隐藏的讽刺,柔声说道:“原来如此,只是道观毕竟是死物,哪里有皇祖母要紧?若是皇祖父在天之灵有感,必然也不忍见您这样伤心难过的。”
    他说了一番甜言蜜语,觉得孝顺孙子扮的差不多了,也就告退了。
    出了庆慈宫之后,才要下意识的吩咐一声去延福宫,却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云风篁已然被废,就算是绚晴宫,他目前也不好公然前往的。
    只是不去见云风篁的话,此时此刻的一些话,竟然没什么人可以一起商议。
    天子有片刻的怅然,帝位越稳固,手底下人越发的不敢说真话了。
    也就他的阿篁,十几年如一日还是那么个性-子。
    平常时候还肯装一装,稍微陷入困境立马没了耐心。
    虽然叫他生气,但可能这些年来也习惯了她的不贤良不淑德,气过了到底下不了重手。
    这些日子,云风篁乍被废弃,又是迁宫又是贬位的,想必也是十分惆怅……
    定了定神,淳嘉沉声说道:“着皇城司彻查善渊观走水之事。”
    左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尴尬。
    皇帝见状狐疑问:“怎么了?”
    “回陛下的话。”一名近侍小心翼翼的说道,“就在方才,有宫人来禀告,说善渊观之事已经查明,乃是……是婕妤娘娘所为!”
    宫里好几位婕妤,但不加封号姓氏提起来的,必然就是新近从后位降下去的云风篁了。
    天子眼角抽了抽,面容上的表情迅速消失:说好的惆怅呢????
    他至今心潮起伏难平,那边倒是还有闲心马不停蹄的搞事情?????
    算了,阿篁一向这么个性-子,朕不跟她计较,朕不生气……朕快气死了!!!
    淳嘉最终铁青着脸吩咐:“摆驾绚晴宫!”
    去他的承诺,去他的前朝,去他的言官,去他的贤君……他今儿个就是要去寻云风篁对质,问个清楚!
    谁敢跟他啰嗦,他就整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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