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真相,未免有些伤人。封律瞬间缄默,对方是和她朝夕相处多年的哥哥,他怎么比,也比不过。
“封律,对不起。我不该在没放下他的时候和你尝试着交往。希望你……希望你以后遇到一个更好的,更爱你的姑娘。”韩清妧手抚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带着歉意。
话说开,韩清妧已是无地自容,她转身就欲离开。
“不用道歉。”封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待她脚步停下,他立刻松开了手。
“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了,如果你无法喜欢上我,咱俩就和平分手。如今既然你心里有他,我总得祝你一句幸福啊。”
封律故意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则不想让韩清妧心里内疚。
况且感情的事无对错,最重要是懂得及时止损。如今他们早点分开,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与其被韩清妧不爱的生活下去,封律倒不讨厌现在这种结果。
韩清妧对上他澄澈的目光,一时间羞愧难当:“你真好,可惜没遇到同样好的人。”
“不许你这么说。你很好,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封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就像当初做朋友那般轻松。
可他们俩都明白,此时这份轻快,双方都有表演的成分。一段感情的结束,没有人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只能故作不痛不痒,为彼此保留一份体面。
……
医院里,韩清妧已经看护了三天。按照samle所说,韩西昭今天就会醒。
所以颜琼蒋绍廷夫妇,以及路西法,他们今天都聚到了一起。
这么多年不争不抢,不打不斗了,路西法和蒋绍廷早就各自占山为王,和平共处了。
当然,也是因为韩西昭和蒋绍廷沾了点亲。
“你歇一会儿行么?”路西法环臂靠着椅背,叫韩清妧:“他没有这么缺水,需要你一直给他润唇。”
韩清妧丢掉手中的棉签,俯头一看,果然垃圾桶里已经铺满了一层。
她是关心则乱,唯恐韩西昭哪里不舒服。
韩清妧微微有点尴尬,她连忙拉了一把椅子,做到了颜琼边上。
不光是男人们化干戈为玉帛,韩清妧对颜琼,也没了当初的敌意。
……
突然,床上平躺的男人指尖动了动,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韩清妧第一个发现他醒来,迅速走到床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
颜琼紧跟在她后面凑了过去。
“妧妧……”
他的声音很低很哑,令人分辨不清。
但韩清妧太过敏感,尤其是他现在大病初醒,一定会先说心里话。
所以,他叫着谁想着谁,尤为重要。
“是妧妧……还是颜颜?”韩清妧倏地手指握紧,心里是翻腾汹涌的不安。
韩西昭刚醒,头很昏沉,他握了握韩清妧的手,气息不稳道:“妧妧……”
但声音真的很小,他一手攥紧床单,暗自发力提高音量:“不是……颜颜……”
可惜,一心将注意力放到颜琼名字上的韩清妧,只听到一句“颜颜”。
果然,他心里想要的,一直都是颜琼。
她一把扯开韩西昭的手,起身连连后退,这份疏远,让刚刚赶来的男人们一脸茫然。
韩清妧明明是最关心韩西昭的人,为什么他醒了,她反而要远离呢?
韩清妧没听清的,颜琼同样没听清,所以一时间,她有些窘迫地无法开口劝慰。
韩清妧撇开头,拿起外套就冲了出去,一句话都没留。
韩西昭明白她一定是听错了,他抬起无力的胳膊,示意路西法跟上去看一看。
路西法毫无头绪地跟上去,一路横冲直撞的韩清妧早已进了电梯。
路西法咬唇低咒一声,连忙进另一台电梯去追。
终于,在医院楼下,路西法追上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
“怎么了?”路西法抓住她手腕,把她身体转过来,直击要害:“怎么他醒了,你还跑了?”
“他想见的人在呢,我又何必在这儿碍眼。”韩清妧甩开他的手腕,侧身去撒眼泪。
“你说颜琼?”路西法后知后觉,当即为兄弟解释:“不可能。这段时间,阿昭从来没问过一句她的消息。”
韩清妧揉了一把眼睛,冷笑:“不问就是不在乎么。他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派人查,何必通过你们之口。”
“但他会过问你的事,桩桩件件,丝毫不落。”路西法鲜少替人解释。
韩清妧哼的一声哭出来,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丝毫不顾形象。
“喂。”路西法慌了,他无法不顾路人的眼光,他蹲下身,开始劝导:“别哭。”
但奈何没经验,翻来覆去就是你别哭了这几句。
韩清妧蹲在地上哭够了,起身擦擦眼泪,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哽咽开口:“你不用管我。你帮我给他带句话,恭喜他手术成功,我现在忙着和他妹夫约会,没时间伺候他。谢谢。”
说完,韩清妧跑出医院门口的闸门,拦下出租车就走了。
……
病房内,韩西昭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如果他能正常行动,他绝不会给那个女人机会逃跑。
更不会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路西法推门进来,床上男人的目光就射了过来。他抬手挠了挠头,实话实说:“追是追上了,没劝住。”
“傻瓜。”韩西昭叹了一声。
那个傻姑娘一定是一个人哭呢。
路西法啧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告诉他。
韩西昭发觉他的犹疑,直接言明:“有话就说。”
“她让我告诉你,恭喜你手术成功。但她现在要和你妹夫约会,没时间伺候你。”
一语既出,满室寂静。
明明知道时机不对,蒋绍廷却敢开玩笑:“妹夫?你做小三呢。”
他对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轻笑,试图缓解一下他的尴尬。
韩西昭冷冷地瞥过眼神,停了几秒,他对samle开口:“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不赶出去?”
samle摊摊手,“现在看来,有他在,你恢复得很快。”
“……”
“阿昭,她一定是误会了。”颜琼搅了搅手指,做了决定:“我去找她谈谈吧,她在这陪你好几天,别伤了她的心。”
韩西昭静静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缓缓摇头。继而,他将一双暗眸睇向samle,“我多久可以出院?”
samle知道他的心思,淡淡道:“快的话半个月,慢就得一个月。”
要这么久。
韩西昭闭上眼考虑了会儿,轻声开口:“等我出院,亲自去和她解释。”
“一个月呢,到时候估计你二外甥都怀上了。”蒋绍廷一笑,直击韩西昭要害。
“你别闹了。”颜琼拉住他,示意他看好时间再开玩笑。
蒋绍廷不以为然地歪了歪头,“亲爱的弟弟,要我说,你的小白兔还是适合圈养。”
韩西昭挑挑眉,没有阻止的意思。
蒋绍廷舔了舔牙床,啧了一声:“生了误会不给人家一个说法,冷上一个月?那等你出院,就算磕头解释,她也不信了。”
顿了顿,他又落井下石:“哦,她也可能连听都不想听。”
韩西昭第一次对他和颜悦色,甚至脸上挤出一丝伪善的笑:“那你说该怎么办?”
笑得很假,连颜琼都看得出来。
蒋绍廷拍拍手,一副讨好老婆我很在行的得意模样,按部就班地开口:“首先,要确保她在哪儿。”
他扬扬眉,胸有成竹:“说不定,现在她正收拾行李准备去机场呢。”
闻言,韩西昭眼皮一跳。
的确,韩清妧回国就是想让他给个说法。如今,她以为他对颜琼念念不忘,一怒之下,说不定真的会和封律回a国。
韩西昭想到此,拿起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小姐在家吗?”
佣人:“在家,现在在楼上陪小……”
话说一半,突然没了声音。
下一秒,佣人的声音有些模糊:“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应该是佣人捂住了话筒,声音很远,有些不清楚。
但韩西昭听到了,韩清妧说机场。
“少爷,小姐要去机场。”佣人赶紧禀报,因为韩清妧的神情,看起来不太好。
韩西昭动了动唇,声音淡漠如冰:“拦住她,不许她离开别墅。”
随即,他挂断了电话。
蒋绍廷对他摊了摊手掌,“差点跑了吧?”
韩西昭下颚线条紧绷,他把手机丢在桌上,目光沉寒探了过去,“第二步,怎么做?”
蒋绍廷打了个响指,推心置腹地给他排忧解难:“按我说,你现在就出院。”
samle以为他故意害韩西昭,赶紧拦住,“他刚做完手术,死在外面怎么办。”
话糙理不糙,大家都理解。
可蒋绍廷却不以为然,他怒了努嘴,语态认真:“韩家医疗设备跟得上,完全不比医院差。而且现在回去,韩小姐定当给你一个尽情解释的机会。”
刚做完手术就追回家解释,换他是个女人,也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顿了顿,他对韩西昭笑笑:“回家养病,还能有老婆的体贴照顾,值了。”
“你别听他瞎说,你要是被她打了,我去救你都来不及。”samle还是不建议他回家。
“她不会打我的。”韩西昭果断按下床头的呼叫器,声音浑厚磁性:“我要出院,办下出院手续。”
众人缄默,蒋绍廷一脸孺子可教的得意。
……
**
韩家别墅。
韩清妧带着星月刚到楼下,就被家里的佣人拦住,“小姐,少爷说了,不能让你离开。”
“他说我就要听?这是我家。”韩清妧抱着孩子,一手推开佣人就欲往外走。
门口进来一队安保,穿着整齐的制服,拦住韩清妧的步伐,“小姐,少爷让您上楼休息。”
“让开。”韩清妧见他们纹丝未动,音调拔高:“让开!”
怀里的星月不知道情况,被韩清妧突然的吼声吓得不轻,当即咧开嘴哭出了声。
“乖,星月不怕。妈妈没有发脾气,别哭了别哭了。”见女儿一哭,韩清妧丢下手上的行李箱,拍抚着星月上楼。
回了房间,星月的哭声渐渐平息。
“妈妈。”星月窝在韩清妧颈窝处,哭得抽抽搭搭地问:“你答应我去看爸爸,还去不去呀?”
在星月心里,她被妈妈骗了。上次说好的去看爸爸,好像是搪塞她的推辞。
“嗯……”韩清妧一时无话可说,她咬了咬唇,刚要再找一个理由,楼下突然响起了车子声。
韩西昭住院,家里本应不会来人的。
所以……会是谁呢?
她刚站起身,卧室门就被佣人敲响,“小姐,少爷回来了。”
他回来了?
这一瞬间,韩清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做了手术刚醒,怎么可能出院?!
闻言,星月瞬间从她身上下来,拉着她的手,往门外拖,语气难掩激动:“妈妈,爸爸回来了,快去看他。”
韩清妧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路被星月拖拽着下楼。
楼下,保镖抬着医院的担架床,samle和路西法走在他们前面。
看到担架,韩清妧下意识问:“他不是在医院住院么?”
samle见她明显关心,刻意讲了一个冷笑话:“你走之后他太伤心,气急而亡,抬回家准备埋了。”
身后的路西法发出一声轻笑,虽不明显,但韩清妧却觉得十分刺耳,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智商。
“舅舅,舅舅!”星月没管他们大人的谈话,小小的身体一看到韩西昭,她就跑了过去。
只是这一生生清脆的舅舅,喊得众人反应不一。其中,属韩西昭最被扎心。
他躺在担架上,目光悠直地睇着韩清妧,“你教的?”
韩清妧哼了一声,“这是事实!”
韩西昭哑巴吃黄连,他摸了摸星月的小脸蛋,终是笑了笑:“星月,我们回房间聊。”
话落,他抬手示意保镖上楼。
samle抱起星月,紧跟着上楼。
客厅里,除了家里的佣人,只剩韩清妧和路西法。
“上去吧,人家是回来负荆请罪的。”路西法拍拍她的肩,替韩西昭解释。
韩清妧也没拒绝,她倒是想听听,韩西昭还有何颜面和自己解释。
楼上韩西昭的房间,samle按照医院的设备,全然给韩西昭置办上。
韩西昭躺在床上,星月坐在他旁边,看到他被纱布包着的头,小姑娘既害怕又心疼,“舅舅,你很疼吧?”
韩西昭强忍着不悦,拉上她的小手,低声安慰道:“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行了,我作为医生能做的都做了。但作为朋友,我再嘱咐一句,”samle目光移向韩清妧,“能用嘴解决的,就别用手。只要别打他,他就死不了。”
韩西昭:“……”
韩清妧:“……”
“别瞪我们医生,我们这就走了。”路西法冲韩西昭挑挑眉,拉着samle就下楼去。
这个时候,他们俩大男人不便打扰。
卧室内,恢复安静,只有星月不时的童言童语。
韩清妧不说话,抱着肩膀倚在墙上。
韩西昭不想再僵持,他主动开口解释:“我今天说的是‘是妧妧,不是颜颜’。你听到的那句只是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