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晚都在睡觉啊,你什么时候来也都一样,”大公主笑道,“睡着了挺好,她啊,醒了就哭,醒了就哭,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妻子上来就揭宝贝闺女的短,搞得驸马有点郁闷,只是他轻轻摸摸闺女的小脸蛋,确实反驳不了这话,便也没甚好说的。
“怎么会哭啊?是不是她哪里不舒服、不高兴啦?”康宁连忙追问。
“她好着呢,什么医医道道都叫来瞧过了。你跟她一起待了两日就能知道,这就是个小人精,专门生下来拿捏人的!小小的人儿脾气大得很,但凡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就要一直闹人,非得人按着她心意来就好了。”
“哈哈哈,这倒稀奇了,”康宁凑在大公主身边仔细端详着这个小家伙,“大皇姐和姐夫脾气都这么好,囡囡这是像谁啊?”
“还能像谁,像她小舅舅呗——”大公主噗嗤一声笑了,“你还好意思问别人呢,你小时候啊,那就是个爱哭郎!我女儿的脾气就是十足像你了。瞧瞧,你这做长辈的就给她带了这么个坏榜样!”
“嗯?小殿下小时候是爱哭的性格吗?”一直游离在外、只跟驸马闲聊的戚长风好像突然对这边产生了兴趣,不自觉挪脚凑了过来,“我记得我来京城时,小殿下的脾气就已经很好了。”
“这个我听昭华讲过,她说小殿下两岁前是最爱哭的,譬如奶娘给他换了一个放在枕边抓的老虎娃娃,哪怕布料、颜色都一样,他也能感觉出来,然后哭上好久,直到把布老虎换过来才算好。这个脾气跟我们丫头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小殿下过了两岁,慢慢学会了说话,就一下子不爱哭了,逗一逗就见谁都笑、谁都给抱了,”驸马也过来加入了话题:
“所以昭华说我们茁茁像小舅舅,那便不必着急了啊。小儿哭一哭也没什么,权当练练嗓子了——她聪明着呢,知道收着力气,喊累了就歇一会儿才继续哭的。而且她叫喊起来也并不像人家婴孩一般喧闹烦人——她声音是很好听的!”
这也就是亲爹才能说出来的话了。大公主夫妇盼这个孩子盼了七年,实在是小丫头放个屁都是香的了。
康宁一下子笑了起来,只是他好像笑急了,连带着轻声咳喘上。他怕自己的声音影响到这个脾气大的小外甥女,于是坐在椅上半转过身,把咳嗽全闷在身后站着的戚长风肚子上,待到平复了才转回身来。
对着大公主担忧的神色,康宁笑着摆了摆手。
“茁茁?不是说还没给起名字吗?”小皇子好奇问道。
“大名怎么都定不下来。先起了个乳名叫着,就唤作茁茁了。还没叫开呢,前儿昭阳过来时都还不知道,现在也只是我和她爹爹这样叫着。”大公主含笑答道。
“是哪个字?可是灼灼其华的灼灼?”戚长风不知道为什么看襁褓里的小姑娘越来越顺眼起来,“好像长得也有些像小殿下。”
“我说是像吧!下巴和嘴唇都有些像,”昭华公主端详着女儿,“不是那个灼,就是一亭兰茁的茁了,起了个扎实健壮的小名儿叫一叫——我和驸马也不奢望她怎样聪慧优秀、美丽卓越,只要她健健康康、平安长大就挺好。”
从大公主府消磨了半日时间,直到出来时,康宁还沉浸在刚才那种温馨快乐的氛围中神思游荡。他裹在厚厚的氅衣里面、和戚长风两人走在冬日下午清冷又宽敞的大路上,尤自感叹:
“茁茁真可爱啊,我们不过在她醒来后陪她玩了一会儿,她就像是记得咱们了似的——她的脑袋还跟着咱们转呢!你说她现在就看得清人了吗?”小皇子有点兴奋地回味着外甥女的小模样。
“至少轮廓应该是能看得到了。”戚长风回忆了一下自己儿时听到的他娘讲过的小儿经,不确定地说道。至于记不记得的——“茁茁自然记得小殿下了,毕竟有这么一个俊美的舅舅,谁会不喜欢呢?”
“哈哈,这倒是哦!”康宁边琢磨边笑,“不过她真的跟我长得像吗?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真是有点像的,”戚长风点头确定道——至少像到让他都对这个小郡主多了几分天然的喜欢了:
“昭华公主说的下巴和嘴唇是最相像的——就是额角那里都长得有点相似,估计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子的人了。”
小皇子更开心了,好像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像我好呀,像我说明茁茁很会长。她的小舅舅——那可谓是俊美无俦、风采一流啊。这小丫头知道照着小舅舅长,以后也必会长成个大美人了!”
他这么一副生动可爱、脚步轻快的样子,整个人都显得快活又明亮,简直看得戚长风一颗心都要化成了春日的融融热汤:
“那等茁茁小郡主长大了,小殿下带着她出去交游玩乐,必定会迷倒整个大梁的少年郎啊!估计届时公主府的门槛都会叫求亲的人给踏破了,到了那个时候,殿下这个做小舅舅的可不要舍不得甥女嫁人才好。”
康宁好像听得呆了,不知不觉就站住了脚。
“不会的。等茁茁长大了——”小皇子想象着那个场景,突然极温柔地笑了,“只要她开开心心、只要她心里喜欢,她想要干什么、想要爱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