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林渡怎么可以这样，就算林渡不这么做，心里通透的叶家两兄弟也必将在这两天各自离开。
叶家耀来俄罗斯日久，为何偏偏在这两天找上他的朋友？这已经是准备后路的信号。何筱或许真的没看明白，又或许只是不愿承认。
而林渡，只是先于旁人将此点破。
“不着急吧……”叶家荣笑得很勉强，手却已经放在兜里，抓着的，自然是那个最关键的钥匙。
“胜利者没必要假惺惺。”叶家耀平静的说：“你不会连最后一个谜题是什么都不想告诉我吧？”
“臭石头！你怎么也……”何筱再次花容失色。
“作为失败者，我其实早就该离开。”叶家耀黯然说道：“何小姐，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这和麻烦无关！”何筱眼中闪着星星点点，“你们……你们本不该这样的！二十多天的相聚，五十多场的比赛，大家一起经历的每分每秒，你们……为什么还是这样……”
叶家耀侧头，看着远处飘扬的各色旗帜。就算三十二强已经走了二十四支队伍，在莫斯科，在俄罗斯，这些旗帜依然飘扬着，一如他们来的那天。
“阿渡……”何筱央求林渡，“你就这样坐视不管吗？难道在你心里，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只要找准发力点，再多的筷子也能折断。”林渡做出掰断的动作，“强留着他们也于事无补，不如……”
何筱看着林渡，脸上的表情由感伤慢慢的变成痛苦，最后化成一种凄美的决绝。
“好！好！好！”她对着三人说了三个好，每说一次便退后一步，最后嘴角露出冷笑：“你们都可以无情，都了解野心，都可以做出冷漠的豁达，只有我是个不明白的笨蛋。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叶大公子，叶二公子，这种鼓噪的话，你们在心里已经嘲笑千百次了吧？现在好了，你们终于可以摆脱了。”
“何小姐，我并没有……”叶家兄弟同时想辩解，却又同时被何筱缓缓摇着头打断：“你们都别说话！既然要走，就好好的走！今日之后，你们自然是不会记住我的，我自然也会将你们统统忘掉！”
说完，何筱不顾叶家兄弟出声挽留，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四人所在的酒店花园。
“林先生……”叶家耀转头，对林渡似有所求，叶家荣虽没说话，表情却是如出一辙。
“这种情况应该在你们的意料之内吧？就让她单独静一静，除非你们都不想走。”林渡并不担心，何筱不过是在气头上，等她反应过来，就会明白这才是唯一的结局。
叶家兄弟都不可能因为何筱单方面的期望而放弃各自的选择，叶家荣更加不会，所以，再次眺望何筱离开的方向后，他将最后一个谜题拿了出来。
“十全九美。”最后一个谜题写在一张纸上，只有短短的四个字。
中国人都追求十全十美，就算挂在嘴边的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那也只是教化别人安心顺命。而这个十全九美，硬生生的从十美中砍下一美，那才是真的残缺。
“十全九美啊……”林渡看着两兄弟，对叶卫国来说，钱权应该都不缺，缺的那一美，是指两兄弟之间的隔阂吗？
两兄弟被林渡看着，彼此目光交错，脸上闪过惭愧，但也仅仅只有惭愧。
“世界杯历史上有十比九的比分吗？”何筱都改变不了的事，四个字肯定也收效甚微，林渡不再多想，现在只想赶紧将这个谜题解开。
叶家耀摇头，“于十、九有关的比分，有1982年匈牙利对萨尔多瓦的十比一，1974年南斯拉夫对扎伊尔的九比零，1954年匈牙利对韩国的九比一，但这些球队不是被淘汰了，就是没参加这届世界杯。”
“这就奇怪了，从参加世界杯的次数来解释也不行。”林渡发现自己现在成了一只苍蝇，而面前是个没有缝的蛋，他很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形容自己，但现在也就这个比喻最适合了，“智利九次，匈牙利九次，美国十次，还有某个国家也是十次……”
说完这句话林渡才想起何筱不在，自嘲的咧着嘴角说道：“某个国家是说的荷兰。”
“嘿嘿。”以为林渡故意卖关子的叶家荣笑了笑，他的笑让三人中多了点人气，却完全不能解决问题。
要是何筱在就好了。林渡刚才还不担心，此时又很没骨气的想起了何筱。陷入这种窘境，她在旁边拉着彩旗放放风筝也好，再不济嘲笑两句也行。
“要不，咱们找何小姐来商量吧？”看来不仅林渡想念何筱，叶家荣也想念何筱了。
这个提议显然不行。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何筱虽然不是森林之王，但此时也是小和尚下山遇见的女人，说起来比老虎还厉害，谁敢去直撄其锋？
叶家荣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时候除了想何筱，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世界杯的小组赛积分最多也就九分，和十这个数字毫不相干。
叶家耀一言不发的低头翻着手机，说不上他是要为自己对手解决难题，还是在怀疑最近恶补的世界杯历史。
连着想了比分和参赛次数，又很快证明方向错误，林渡感觉脑袋里越来越混乱，仿佛巴蒂斯图塔端着机关枪疯狂扫射，打得他脑浆四处飞溅。
头越来越痛，林渡不免向远处看去。彩旗飘飘中，红色十字那面属于英格兰的旗帜引起了他的注意。“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要看英格兰的那天早晨，何筱唱过的歌谣在他耳边回旋着。
“英格兰……”林渡心中突然一动。如果要是十的比分，那还真有那么一次，而且寓意和十全九美也颇为相近。
想到此处，他来不及掏手机，将叶家耀的抓过来，输入关键词后，很快找出了所要的信息。
“哈哈……”证明所料不错的林渡，都分不清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了。
1950年，英格兰第一次出征巴西世界杯。作为现代足球的发源地，固执的绅士国度当然认为他们夺冠一定不费吹灰之力。小组赛第一轮而比零胜智利，让英格兰国内媒体对这个观点更加根深蒂固。
到了小组赛第二轮，面对全是业余球员组成的美国队，他们自然不放在眼里。哪知偏偏是这个美国队，用一比零的比分让英格兰认识到世界杯并非他们的囊中之物。
不过那个时候还没直播，这个比分通过电报传回英格兰国内，《每日镜报》的记者想当然的认为发报员打错了比分，自作主张的在英格兰的零前面加了个零，最后向大众公布的比分成了英格兰十比一赢了美国！
“竟……竟有这等事……”叶家荣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没有这种事，英格兰媒体也不会被称作国家队的阿克琉斯之踵了。”按英格兰媒体的尿性，当时就算一百比一的离奇比分他们也敢往外发，所以林渡并不怀疑这个消息有假，“让我没想到的是，老爷子竟然也看这种野史。”
这段往事拿今天的目光来看显得不真实，但在那个依靠电报的时代，要发生这种事也并非不可能。这个比分不仅有十，做了减法还有九，而且正好符合万事无法完美的寓意，叶家荣就算惊掉下巴，也只能接受老爷子是想让破解谜题之人去看英格兰比赛的事实。
“好了。”林渡向两人抱了抱拳，“就此说再见吧。”
成年人的再见，也就是再也不见。“我……想去看看何小姐……”叶家荣说了最后一个愿望。叶家耀虽然没说话，但看得出他也有这个意思。
好聚好散，就算何筱有一万个不舍，这个时候也应该冷静下来了吧？林渡点了点头，带两人去何筱房间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