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大喜:“薛家小姐现在何处?”
老者道:“今日午时,她特地辞过老夫,已经走了。”
这恰如从云端直坠而下,严明性子一急,喝骂道:“老家伙,你是在故意戏耍我们罢!”
老者连连摆手,惊恐不已:“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沈珍珠秀目微扬,止住严明骂咧,好言劝慰几句那老者,告辞策马回返。
严明随于其后,低声道:“王妃,你可真信那老者之言?”
沈珍珠微笑:“你也不信,你方才不是悄悄部署人马,命他们察看太子别苑进出人等了么?”
严明稍有羞赧:“原来王妃都看见了。”
沈珍珠放慢马行,若有所思,“我觉得薛鸿现与薛嵩未必在张涵若府中,只是奇怪——张涵若既然不在府内,何以府中处处灯火鼎盛?”
严明想出不头绪,搔首道:“严某愚笨,想不出原因。”
沈珍珠深觉严明耿直可爱,微微一笑,正拟出言宽慰,却忽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那马倒似得了感应般,无端的长嘶一声,马头跃起!
严明大惊失色,眼见沈珍珠竟无力拿稳缰绳,大呼一声,飞身由自己所骑马上跃起,直冲沈珍珠之马扑去。却是说时迟那时快,面前黑影一晃,竟有一人抢在自己之前,阔马金刀立定如磐石,一手死死拉住缰绳,一手已扶定沈珍珠的身躯。
沈珍珠一时虚弱,瞬息间已还原,见救已之人玄衣蒙面,只露双眸。她太过熟悉此人,欣然道:“是你。”
来人松下双手,抱拳趋前低声道:“风生衣冒犯王妃了。”
沈珍珠长舒一口气,柔声道:“有你在,那便好。”想起前时对他的误解,更增愧意。
风生衣微微垂首,不与沈珍珠对视,只沉声笃定的说道:“王妃放心,不论某身居何处,此生此命,都已系于殿下……与王妃。”
由风生衣带路,沈珍珠与严明只带了数名李俶心腹侍从,绕过数重街巷,到达一门庭冷落的小院。
风生衣剥亮烛火,说道:“此乃殿下所置,我等与殿下议事,常在此处。今日只得请王妃委屈一下,且共同商议薛嵩被劫之事。”
时间紧迫,沈珍珠也不多作客气推搪之语,不多时陈周也到达此处,当下四人便商讨起来。
沈珍珠先将自己所知所疑一一道出,风生衣铺开长安城图,与众人分析薛鸿现藏身之地,然而此际方知最苦恼处,不在薛鸿现藏身何处,而是若知其所在,又如何抓捕住薛嵩——薛鸿现武艺之高,实是匪夷所思。风生衣大汗溢出,来回踱步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陈周一顿足,骂道:“他娘的,竟出这样的怪事,殿下这步棋走得可真是——”
沈珍珠一怔,正觉得陈周此言有些古怪,听见“钉”的脆响,风生衣手中银光骤发,击穿屋顶瓦片,口中低喝着“什么人”,人已如猿猴般灵巧飞跃出窗,刹时屋顶兵刃之声大作。
沈珍珠与陈周、严明三人奔入庭院。屋顶,风生衣正与一人炽斗正酣。风生衣一身玄衣,与他相斗之人则全身素白,以白纱蒙面。两人均持了长剑,翻腾游斗,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如魅,穿错于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别添几分诡异。
严明先是旁观,却见风生衣用了近一柱香时间还未将那人拿下,便按捺不住,一拍腰间长剑,说道:“我去助他!”
陈周出手如电,一把攥住他的手臂,仍盯着相斗的二人,说道:“且慢,有些古怪——你看,他二人的招式——”
严明不耐烦的闷哼着,只得站定凝神又看,不多时,果真看出其中端睨:那白衣人出招快捷如电掣,招招直取风生衣要害,武功身手,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然而奇怪的是,风生衣用来克制的招式,竟与那白衣人使出的招式一模一样,只是风生衣所出招式总比白衣人慢了半拍,初一看,仿佛风生衣有意模仿白衣人招式一般。可是,就是这气定神闲的“慢半拍”,每次都不急不缓的克制了白衣人的袭击,全立于不胜之地。陈周喃喃道:“奇怪,奇怪,这姓冯的明明随时可以取胜,却始终不出杀着,处处让着别人,真是奇怪之至!”
沈珍珠却问道:“这女子武艺不如冯大人么?”
陈周莫名其妙:“王妃说什么?你说……那白衣人是个女子?”
沈珍珠道:“我虽不懂武艺,但这白衣人身段柔美窈窕,不是女子,还能是男人么?”若要识别男女,陈周这等武夫,自然与沈珍珠不能相比。
说话间,风生衣已与白衣人一前一后由屋顶跃至院中,那白衣人想是久斗心燥,突的娇叱一声,长剑狂挽,瞬息间卷起千层剑花,以已身投入万重剑雨里,如一柄锋锐之剑,朝风生衣全力袭去!陈周变色:“不好,那女人怕是要拼命了!”
风生衣岿然不动,只是神情更加凝重,等那剑气凌面,终于抬剑应了一招。以陈周之能,也没有看清楚风生衣这一剑是如何出、如何止。只听“哗”的纱巾裂破之声,剑气四散,一切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