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倒是与寻常人家门上贴的年画完全不同,背景不是红色,而是素白色,白惨惨的有点可怖。画上也不是门神,而像是某种奇怪的兽类……
明义看着那幅画,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地越挨越近,受了蛊惑似的,但却怎么也看不清,于是他越发努力地去看,隐约好像听到了某种野兽的嗥叫,鼻端好像也闻到了腥臭味。
贺忱叩了门就垂下手,宽袖落下,将修长冷白的手笼了进去。他低头静静看着明义,没吭声,也没半分出手打断他的意思。
这门上的挂画自然与别处不同,普通人盯久了会心慌害怕,恍惚进入一种神思不稳的状态里。
果然,眉目淡淡的少年仔细看了一会,嘴唇逐渐颤动起来。
贺忱盯着他,等他开口。
只听明义震惊道:“这,这画,一定很贵吧?就这么贴门上不怕被人揭走吗??”
贺忱:?
第2章
他记得自己在村头私塾老先生的私人藏品里见过几幅画,都是这种黑白的,有的也是画了花鸟虫兽,按照老先生的说法,那东西可是无价之宝。无价之宝,这得多贵啊,就这么贴门上???
他这话一出,身边的恩公却半天没说话。等明义抬头去看的时候,只见他紧抿着嘴唇,脸色差得要命。
明义看他一会,不知怎的,总觉得他额角有个“井”字冒了出来。
明义困惑到不行,贺忱被他这样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回答了明义的问题:“这宅子平常人进不来。”
明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下一刻,异变陡生。刚刚还紧闭的大门,在这一瞬毫无预兆地忽然洞开!
门板“吱呀”一声响,接着,平地忽起狂风,不知何处传来的风呼啸着穿过此处,重重刮进门里,几乎将明义整个人吹进宅子中。
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心理作用,这一瞬,门内黑洞洞的,不像什么宅子,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
贺忱抬步往里走,明义愣了一瞬,乖乖抬步跟上。
贺忱隐约察觉到什么,垂下眼看过去,看到身旁少年竟是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袖沿。不知是怕弄脏了还是不好意思,他只抓了很少的一点布料,力道也很松。
贺忱眯了眯眼,眸中一瞬闪过几分躁郁。
他顺着那只瘦弱小巧的手,抬眼看到少年的表情。这一刻,少年浅色眼睫下的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有几分好奇又有几分不安地看着面前的黑暗,像某种小兽。
贺忱停顿片刻,抬起眼,继续向门内走进去。他最终没有拉开少年的手。
进了门之后,迎面竟是个很大的水池子,两侧用回廊围了起来,两边的回廊都通向后院,左右又开了侧门。水池的对岸是个雕梁画栋的朱楼,临着池子的一面开满了窗,像是为了方便此间主人凭栏赏池水。
池塘中央有座戏台子,由曲折的小路连通着朱楼,静静立在水中。
院中一草一木,建筑的装饰,围着池子的山石,无一不雅致,而且处处散发着金钱的香气。
明义看得几乎傻了眼:小舅舅真的这么厉害啊?连院子都这么大这么漂亮!娘果然一个字都没骗我!
池子里翻滚着几条鲜红金黄的锦鲤。明义四处看了一圈,然后便走了过去,蹲在池边往里看。
明义就这样蹲了一会,嘴里似乎开始小小声地咕哝着什么。贺忱走过去时,正好看到他盯着池子里的鱼,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贺忱:“……”
接着,有一条格外大的鱼突然越出水面,直扑明义面门,隐约有一个清亮的小姑娘声音娇喝道:“你这小孩,对着姑奶奶想什么不该想的呢!”
明义被惊得一哆嗦,险些向后摔倒,贺忱伸出手,用一只手指轻轻抵住明义的后背,扶了他一把。
少年顺势跌过来,贺忱低头看去,只见少年脸上全是鱼尾甩来的水,浅色眼睫被沾湿了,黏成一绺一绺。明义茫然地眨了眨眼,水珠顺着面颊流下去,诱着人帮他抹一把。
贺忱垂目看了一会,淡淡放开手,由着明义自己站直了。
锦鲤跃出来一瞬后又落回池中,此刻周围安静极了,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之前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仿佛只是幻觉。
“刚刚……谁,谁说话了吗?”明义茫然地看了一圈周围,愣愣道。
贺忱平静道:“你觉得呢?”
明义挠了挠头:“我觉得我大概是听错了……”
不知何处似乎传来了一声隐约的嗤笑。
池边长了一颗红豆树,长得高大繁茂,枝叶间点缀着朱红的果实。明义不经意抬头看到它,眼睛霎时一亮,忙细细打量起来。
他看了一会,高兴道:“这和我们家院子里的那颗一模一样哎!”
贺忱没对他的话表态,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喜怒难辨。过了一会,他提醒道:“东西掉了。”
明义闻声低头一看,原来是背在背后的小包袱不知道滑到了地上,可能是他刚刚后仰的时候搞得。
他看到包袱,顿时想起来了什么,低头捡起小包裹,颠颠跑到贺忱面前捧给他:“对了对了!小舅舅,这是俺娘让俺带给你的。俺家没啥好东西,但是它还挺顶饱,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