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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晦暗的天空下,一群蝙蝠奔涌而出,布满村子里的每个角落。
    村里似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家禽、牲畜偶而发出不安的鸣叫;很快蝙蝠落在笼舍旁低嘶恐吓,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阳气退去,阴霾笼罩。
    农村的“保家仙”们蠢蠢欲动,一只黄鼠狼不畏严寒,蹿到了村口。它昂起头,伸出粉红色的小鼻子,贪婪着嗅着空气中的阴暗气息,那味道让它痴迷。
    说是迟,哪是快,一只狼王从雪地中一跃而起,一口咬在它的颈上。黄鼠狼挣扎几下,一命呜呼。
    这时,远方一辆越野车卷着积雪渐行渐近,狼王看了眼村庄,不甘心地扔下黄鼠狼,再度藏身于雪地之中。
    一个少年从车上下来,蹲在地上仔细研究着死亡的黄鼠狼,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双宝,醒一醒!”
    少年抬起头,很迷惑的看着四周,是谁在叫他?边小福?梁小慧?还是母亲?
    哦,对了,是师傅!
    “师傅……”王双宝揉着惺忪睡眼,看看老挂钟,刚刚八点钟,“我怎么睡着了?”
    “吃完饭你就靠在墙上打盹,是不是太累了?”何清正打了个呵欠,慈爱的说道。
    “做了什么梦?”袁士妙似笑非笑,“说来听听。”
    “哦,也没啥……”
    王双宝将刚刚的梦境叙述了一遍,这应该是辞灶那天中午的场景。
    “原来黄鼠狼是这么死的,”袁士妙五指轻叩,“那只是白色的狼王吗?”
    “是的。”王双宝点点头。
    “蝙蝠呢?是大个的吸血蝙蝠?它们是从哪里飞出来的?”袁士妙两手的手指交叉,似乎是什么印记。
    “是吸血蝙蝠,是从村子的东南方向飞出来的。”王双宝边想边说。
    袁士妙面色冷峻,对着窗外似在暗读符咒,而她双手结成的奇怪手势也终于引起了昏昏欲睡的何清正注意。
    “破!”
    袁士妙双手前推,丹田之气催发声音,简简单单一个“破”字却让王双宝感觉五官瞬间清醒了过来;同时,窗外似有一声轻噫,刹时间杳无音迹。
    “怎么回事?”何清正如梦方醒。
    “有东西。”袁士妙轻舒一口气,收了手形。
    “百解消灾符和八卦阴阳镜挡不住它?”王双宝感觉背脊渗出了汗珠。
    “暂时它还进不来,不过能影响到我们。”袁士妙看了看何清正,对方毕竟年纪大了,竟险些着了道。
    “唉,我真是废物。”何清正狠狠的自责。
    “不怪你,”袁士妙出声安慰,“你忙活了一天,我中午却睡了个好觉。”
    “师傅,你刚才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八卦指,这是破煞指法,法力较强。”袁士妙详加解释。
    “会是个什么东西?”何清正惊魂未定。
    “不好说,”袁士妙望向窗外,“不是个好东西,挺厉害的。”
    天黑前袁士妙检查过引葬大阵和锁阴阵,这两个阵法已运行了几日,狼王坟中的阴气散去了大半,按照她的估算,阵法即将完成使命。
    “是人是鬼?”大敌当前,何清正还是想问个清楚。
    “似人似鬼,半人半鬼。”袁士妙缓缓摇头,刚才这个东西的反应像鬼,可是它的表现却像实体。
    “难道是谢成功?”王双宝感觉村里子最坏的人就是他了。
    “不像。”袁士妙再度摇头。
    “小慧呢?”王双宝猛然惊醒,梁小慧明明在这里吃的晚饭。
    “你睡着的时候,小慧就回去了。”何清正往茶壶里续了些茶叶,又费力的拿过暖水瓶续满水。
    “今晚上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睡,你们先睡,有事我叫你们。”
    袁士妙喝了口茶,盘起双腿,开始打坐。何清正与儿子不好违拗,遂和衣躺下,盖上被子。
    有了师傅坐镇,王双宝安安我稳稳的睡了一觉,醒来时袁士妙仍在打坐,老式挂钟刚好指到11点。
    “师傅,换我吧,”王双宝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母亲,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睡醒了。”
    “我也不困,”袁士妙挣开眼睛,“你倒点热茶过来,咱们说说话。”
    “师傅,我想起一件事来,”王双宝边倒水边说,“谢成功为什么要急着把金戒指卖还给我们?”
    这件事如果从头到尾串起来,似乎谢家人是有备而来。谢宝山从谢林生那里得知了王端亭的葬身之地,并在灾荒年间低价将金戒指买走,几十年后又高价卖还给王家。这里边不单单是赚了钱那么简单,恐怕还有更深的意义。
    “月光石中逃出来的紫气和安德烈斯的魂魄可能不是一种东西。”袁士妙曾怀疑过紫气也是狼人的魂魄,现在的回答似乎推翻了自己的论断。
    “什么?”王双宝完全没听懂。
    “谢家人买戒指是为了释放紫气,还戒指是不想提前放走安德烈斯。”
    “哦!”
    王双宝豁然开朗,这就好解释了,没有金戒指,紫气跑了出来;有了金戒指,安德烈斯的魂魄却不得不呆在里边,不到时间不能出来。
    “有些事情我也没想通,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袁士妙顺手拉灭了电灯。
    “什么?”黑暗中王双宝有些恐惧。
    “嘘!”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月亮仅剩一线亮光,孤零零的悬在天上。
    这样的月夜中,外面的能见度很低,过了一会儿王双宝听到了有人翻墙而入的声音;此人轻车熟路,小心的避过院中的杂物和两个阵法,停在了老井的附近。
    他在老井边停了足足有五分钟,王双宝在习惯了黑暗之后隐约看到他从背后掏出了个东西,这才小心的下到了井中。
    “师傅……”王双宝小声提醒。
    “不要管。”袁士妙推醒何清正,“有人下去了。”
    “谁?”何清正瞬间清醒。
    “可能是个老熟人。”袁士妙难得俏皮了一把。
    子时正是引葬大阵运行的时间,也不知此人用了什么法术,竟将大阵破坏,何清正并没有感觉到阵法的运行,不由得担心起来。
    “大阵怎么没反应?”
    “这人是不是谢成功?”
    母子二人几乎同时发问。
    “不要说话!”袁士妙以指关节轻敲墙面,以示警告。
    这人下到坟里约摸只有十分钟的光景,就攀援而出,手中举着类似火炬一样的东西,上有紫色的光芒。
    借着紫色的亮光,那人的脸面也被照亮,果然就是阴阳先生谢成功!
    一脸紫色的谢成功看上去更为诡异,他脸上有一种胜利的喜悦,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似乎他手中的不是火炬,而是一柄号令天下的权杖。
    “啪嗒!”
    袁士妙拉亮了电灯,白色盖过了紫色,谢成功一身老土的猥琐样子映入眼帘。
    “阴阳先生,所为何来啊?”袁士妙冷笑着发问。
    “道长,说什么都晚了,我得到了。”谢成功的语气很硬。
    “哦?”袁士妙哈哈一笑,“什么得到了?得到什么了?”
    “紫色邪神之光!”谢成功将手中“火柜”举高,向前迈了一步。
    在灯光下他手中的东西一览无余,似是一根枯树枝,上镶一颗紫色的宝石,那光芒就是宝石发出来的。
    “嗯,你已入我大阵之中,要生还是要死!”袁士妙中气十足,声振屋脊。
    “生?死?”
    谢成功还想争论几句,忽然感觉身陷困镜之中,四面八方似有一面隐形的玻璃墙,近在眼前却无法挣脱而出。
    “鬼门阵?”何清正识得此阵,这正是茅山阵法中赫赫有名的鬼门阵,其原理类似于人遇到的“鬼打墙”,其实是给鬼设计了一个“鬼打墙”,让其困在阵中,“你是何时改的?”
    紫气不管是不是狼人的魂魄,其本质也似鬼类妖,这些华夏阵法对它们同样有效。
    “天黑之前。”袁士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傍晚袁士妙在检查“引葬大阵”的时候,突有所感,遂将此阵暗中改成了“鬼门阵”,果然晚上前来盗墓的谢成功着了道。
    “谢成功是人啊,”王双宝听得云山雾罩的,“他怎么会困在阵中?”
    “他是阴阳先生,只能算是半个人,再加上手中的那根手杖,上面附着紫气,当然就出不了鬼门阵!”
    “鬼门阵是练鬼的,”何清正知道此阵会激发鬼魂的怨气,不能长久使用,“下一步怎么办?”
    “锁阴阵我也改了,”袁士妙冷哼一声,“七煞锁魂阵!”
    鬼门阵阵分八方,只有东南方留有生门,可是这个生门正好连接着七煞锁魂阵。此阵和锁阴阵有相似的地方,不同之处是前者更强,不让鬼魂挣脱而出,而到鸡鸣天白,任你多厉害的恶鬼也会烧为灰烬。
    鬼门阵中的谢成功处处碰壁,但他就是不往东南方而去,显然他是识得此阵的,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走,他仍然没有想到应对之法。
    “天亮了会怎么样?”王双宝动了恻隐之心。
    “谢成功死不了,他本质上还是个人,”袁士妙面沉似水,“但是紫气就不好说了,不死也得重伤,再去修个几百年吧。”
    七煞锁魂阵对紫气来说是个死地,但那里恰恰是谢成功的生门,为今之计,他只能带紫气进此阵中,而后他自己就能摆脱束缚。
    但他,仍是执迷不悟;距黎明还有时间,他还要做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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