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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商恍惚睁开眼,感觉自己脖子勒得慌,后领好像被什么东西勾着,他整个人的重量都悬在上面,睁开眼,入目是磅礴云海风云变幻,他正被人提着御剑在天,飞速跨越山河往一个地方去。
    洛商认得路,他被玄参提着正往北走,这人就像是急着去投胎,崇山峻岭就从他眼前一叠一叠飞速略过。
    他越看越不对,再往前就要到惘极境了,洛商拼命挣扎:“你要做什么,放开,放我下去!你要带我去哪儿?”
    玄参任他怎么拳打脚踢,一动不动地御剑绕开险山,穿梭在峰林间,洛商开始慌了,这人不会是要把他扔去惘极境吧?他跟他有什么仇,才让他专门到寒蚀洞来将他抓走?难道就因为自己骂了他几句?
    那可是惘极境,有去无回!季风能全须全尾回来已经是个逆天的意外了,他还没来得及问季风在惘极境活下来的秘诀,可不能就这么被扔了。
    洛商摸到自己腰间,幸好乾坤袋还在,趁玄参不备手按在冥影双刃上,咬牙切齿地喊:“心胸狭隘的男人,我不过骂你几句,你就要将我扔去惘极境,” 冥影寒光一闪,直夺玄参咽喉:“我若杀你全家,你是不是要追我至十层炼狱,戮尸碎魂啊?”
    洛商爆发力量一把挣开他,玄参周么,并指捏住冥影刃锋,发出“嗡”地一声尖鸣,踩着剑足尖飞旋至洛商背后扼住了他的喉咙,头也不抬地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洛商背后招来偷袭的另一把刃,血珠顺着刃身滚滚滑落,洛商似乎感受到了这人的怒火,还没待他做下一步动作,轰然一抖,剑直直地往下沉去,快落地时玄参抽回剑猛冲而下,放开了洛商,惯力将他甩出去几丈远,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洛商脸贴地敏锐地察觉到地底那股邪气涌流的躁动,心想这里难道就是惘极境?他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地底虽有邪气,但本身很弱,这里应该连惘极境外围都算不上,况且哪有人杀人于惘极境把自己也搭进去的。
    他迅速爬起身握紧冥影,警惕四周以及眼前,他在一片山丘之上,雾霭蒙蒙,枯草丛生,冷风簌簌略过晃动枯枝发出声音,引人生寒,灰原一片,渡鸦惊起,凄叫几声掩入林中,放眼望去,黑土隆起一片,俨然是一个荒野墓地。
    “跪下。”玄参抬手一挥,收起长剑,眼神不容反驳地看向洛商。
    “这是什么地方?!”洛商心底毛骨悚然,感觉脚底下随时会有一只手破土而出。
    玄参道:“北境边陲,石尤村。”
    冷冷几个字让洛商心头一震,“石尤村?”他对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但又觉得陌生,可面对周围多得数不清的坟头,一时觉得悲从中来,“你,你到底是谁?”
    玄参没有理他兀自上前,对着众坟凛然三拜,在最后一个头磕下去时,种在心口的生死蛊不安分起来,他已有十日未归门,长竟天发怒了。他强忍着痛扣首在地。
    突然发作的生死蛊拉扯着他的心脉,洛商捂着胸口单膝跪地,回想起了什么。那日在桐城洛仁良对他说的话,他还有一个与他百草枯生死相连的哥哥,顿时心里升起一个不敢相信的猜测。
    “不可能。”洛商愤然起身扭过玄参的肩,玄参嘴唇发白抿成一条线,眉头死死扣着,额间渗汗,洛商出掌拍在他心口同样的位置,皮肉下生死蛊正在激烈地扭动,洛商瞳孔骤缩,难以置信。
    玄参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握住洛商拍在他心口的手,望向引入深雾不见尽头的坟林,道:“这些都是你的族人,商儿。”
    “你,你真的是我哥哥?”洛仁良口中那个拼死将他带出被屠戮的炼狱,又为了他能够好好活下去不惜把自己送进无间深渊的哥哥,现在就在他眼前,那个与他做交易的人就是长竟天,蹉跎十余载成了无我无情的人字门掌司。
    而他刚刚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说若自己杀他全家云云,难怪他方才那么生气。
    玄参那张活不像人的冰冷的脸有了肉眼可见的难过,缓缓抬手拍了拍洛商的头,许多话哽在心口,早已不知道怎么表达。
    蛊毒渐渐平息了,一股更为汹涌的痛意从洛商心底冉冉升起,洪水般将他淹没,酸涩爬满了咽喉和眼眶,“你为什么当初要丢下我,哥,,,”
    “对不起,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洛商很想责问他,他们的爹娘都没了,你为什么还要狠心将我丢掉,难道让我过得更好的办法就是让我失去最后一个亲人吗?可他看到玄参那张一点不像个正常会喜会怒的人的脸,这些年经历过的痛可想而知,他不忍心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坟林深深一拜,久久都没有起来。他那时候太小了,十多年对自己来历的记忆不过是桐城洛宅尔尔,到今日才找到他真正的来处。而这些坟墓下面未必有他亲人族人的尸身,不过是亡灵的归属,生人的寄慰。
    玄参的声音在雾霭中响起:“爹娘的尸身我找不到了,只能在这里建一个族冢,惟愿他们能够安息。”
    洛商抬起头,双眼凝重:“天灾灭我尚能怨天道,若是人祸,不报此仇,如何安息。”
    “商儿?”玄参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洛商道:“哥哥,当年惘极境结界松动一事与三星门脱不了干系,我定要查出背后的究竟,杀了那些吃人啖血的妖孽,和披着人皮的鬼。”
    “不行!”玄参厉声道。
    “哥哥?”
    玄参站起身道:“我将你带到这里来,一是为了祭见族人,二是不希望你被卷入这件事,你我生死蛊相连,长竟天只要动动手就能杀了我们,你不可贸然行动,此番你就留在石尤村,以后的事交给我来解决。”
    洛商力驳:“那怎么可以?长竟天若想杀我,你就是把我藏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毒发身亡,倒不如你从此离开三星门,羽姐姐会想办法暂时压制我们的蛊毒,日后总能找到解药。”
    “不行!”
    “为什么?哥哥,之前我在桐城过的不好,都是羽姐姐把我救出去,她待我像亲人一样,你是不是担心她的身份会对我不利?不会的哥哥,姐姐绝不会这样,,,”
    话音未落,玄参忽然抬手一挥,洛商只觉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倒下去。
    玄参接住他,道:“傻孩子,阆风人一开始收养你就目的不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但是若能让你不面对那一天的到来,要哥哥做什么都行。”
    之后玄参抱着洛商回到山下石尤村将人放在一间木屋里,在村子周围设了结界,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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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子枫在几米内左右来回,添好柴火又坐回了原处,看向季风那边,正好就见风银像是被什么烫了一样往后弹了弹,然后慢慢地脖子到耳跟再到脸颊都红了,而一旁的季风像是想要确认什么,抬手捏了捏风银耳垂,又移到脸上,然后笑了。
    堂子枫悄悄看两眼又转过头,忍住没打扰他们,直到藏星咳了声,他才没忍住抵着嘴笑。
    玩闹归玩闹,其实季风心里比谁都后怕,他收敛笑意坐直了身,清了清嗓子神情由严肃了起来,道:“话说回来,既然藏星公子与我们达成协议,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可否?”
    堂子枫眨眨眼道:“什么问题?”
    藏星生冷的眸子看了看季风,大概是真不爱说话,薄唇紧闭,大一副你或问或不问,我可答可不答的架势。
    季风垂两分眼帘,掀唇一笑,说:“不是什么为难的问题,只是我见三星门中,你和掩月玄参皆来历各异,一时好奇,那位地字门掌司陆息背后有什么故事?”
    火柴噼里啪啦在森寒的山谷作响,空气一时静了静,藏星眉目披印火光,仿佛一座雕像,良久动了动,说:“三星门各司其职,直属掌门一人,从无跨越交叉,门与门之间几无来往,陆息大人一人独掌地字门,所行之事皆是掌门秘令,我等无从知晓。”
    季风摆摆手:“我不是要打探你们门中事务,不必紧张,我就是对他这个人挺好奇,难道说你在三星门待了这么久,从没对他产生过任何怀疑?”
    藏星道:“我只管完成自己的任务,他人之事与我无关。”
    季风撇撇嘴说:“你这个人,好生无趣,自己门中的八卦都不关心,你还关心什么啊?”
    若只是想问陆息这个人做了些什么,他只用转头问风银就行,霁月阁这些年暗中潜伏,收集的信息自然不少,但季风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关键的。
    季风还在想着怎么问能从藏星口里再撬点东西出来时,堂子枫开口道:“季兄是想知道地子门掌司陆息的来历,我倒是听过一些说法。”
    季风侧头:“哦?小枫儿果然见多识广,说来听听。”
    风银冷眼看了看他,这人浑然不觉。
    堂子枫第一次听见人这样称呼他,不觉亲近许多,于是向前凑凑,说:“这位陆掌司是北境陆家的后人,话说这陆家曾经也是天垣北境赫赫有名的大家族,祖上七辈都是危燕三星门的掌权人之一,世代执掌地字门,研造符文阵法,镇压妖邪,修复灵气大损之地,维护八方灵气平衡,只是后来长竟天一人兼并了三门后,陆家从此就渐渐消失了,三门职权渐渐转移,都只为长竟天一个人服务,这位陆掌司鲜少露面,对于他是不是陆家后人,世人有说法不一的猜测。”
    “怎么说?”
    季风心道这小枫儿见识不一般呐,在这修界有关危燕三星门的存在还是比较神秘的,世人皆知三星门是由阆风人一手建立,分配好了各门职责后便放权于修界,从此不过问门中之事,千百年来危燕三星门是如何运转的便不在世人所知范畴内,天地人三门如何运转谁来掌管就只有个别大家族知道。
    堂子枫见他听得津津有味,自己讲话也越来越顺,一口气讲完一大段也不结巴了,道:“有人说这位陆掌司正是陆家后人,不过陆家全门上下都反对长竟天的行为,本该被长竟天赶尽杀绝的,但陆息却被留了下来,据说是陆息为了活下去背叛了家门,将陆家致命的弱点交与长竟天做了投名状,长竟天见他有这份冷血狠心,便留下了他,将地字门交由他继续掌管。”
    季风咂舌,心想若真是这样,那他之前的那些举动莫非是引君入瓮?他问:“另一个说法呢?”
    堂子枫道:“另一个便是说陆掌司不是陆家后人,只是正好姓陆,如是而已。”
    季风心里疑窦丛生,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世人传言不可信,便只能留待他日后亲自去一探究竟。
    季风捻了捻下巴,说:“这三星门还真是不简单,如今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镜海湖水,事不宜迟,烦请藏星公子,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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