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我所料,没有一个天人是会束手就擒的主儿。
她刚刚的绝望和柔弱,显然都是伪装出来的,一看我下手毫不容情,马上又换了一副嘴脸。
电光石火间,她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副指虎扣在手里,举起来迎击我的大剑!
当啷一声巨响,她的指虎直接被我劈开分作两半,落在满是泥泞的雪地里,剑刃上附带的剑气余势不衰,还在她的拳头上抹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不过她到底是天人级别的高手, 哪怕身受重伤,残余的真气也几乎跌落到天人极限以下,但是格挡时大剑上反馈回来的反震之力,还是让我浑身一震,这一剑的战果也就到此为止,再也斩不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对面乌玉珠的脸上,却猛地浮现起一抹惊慌失措的神色!
见此情景,我终于得意地笑了起来,想必她此时也已经感觉到了,我刚刚这一剑虽然看似猛恶,气势汹汹,但其实却只用上了七八分力气,乃是不折不扣的虚招、花招,目的就是要将她最后的反抗手段给诱导出来!
打到这一步,她还有没有更多的手段,已经不在我的关心范畴之内了。
没有固然好,就算是有,我也绝不会再给她使出来的机会!
趁着乌玉珠回气时全身僵直那一刹那的破绽,我轻飘飘收回的大剑,在下一个瞬间猛地重重地挥了出去,如挑山岳,如劈江海!金色的光芒宛如可以斩断时光,在青史上都刻下浓墨重彩的一道剑痕!
剑气长虹如月,松涛白雪如海,我这一剑,当以海上生明月名之!
刹那之间,鲜血怒激!
我这一剑斩开陡然扬起的冰雪,势不可挡地来到了乌玉珠身前!
她还在施展出浑身解数,不断地辗转腾挪,想要避开我这一剑。
然而……没有用!
我的剑意就像是已经锁定了她的魂魄,任凭她如何腾跃,大宝剑凌厉的剑锋,始终如影随形地追随在她身后方寸之地,并且以一种似缓实疾的速度,继续顽固而疯狂地逼近着!
咔咔咔!
剑气鼓荡,瞬间像风暴一样撕裂一切,顷刻间吞噬了乌玉珠娇小的身影。
而像洪水般漫过她的剑气,更是余势不衰,轰然撞入到她身后茂密的雪林之中,无数坚韧的树干在一眨眼间被剑气轰入体内,立即连绵地爆碎断折开来!
腥甜的鲜血,与带着泥土与冰雪气息的枝叶残片,混合在一起漫天飞舞,空气里蓦地多出了一抹鲜花凋零、落叶飘落的凄美意味!
失去了意识的乌玉珠,双眼紧闭,从狂暴的剑气洪流中摔出,一头栽倒在旁边的一个雪窝子里,再无声息。
不过我心里却是清楚得很,她并没有死,在剑锋及体的最后一刹那,我终究还是心有不忍,略微倾侧了一下剑刃,让她是被大剑的剑身撞到,而不是直接被锋利的剑刃斩中,虽然身受重伤,但却得以保下一条命来。
这样对大家都算是有个交待了……
我挺剑屹立在林海雪原之中,静立半晌,在确定乌玉珠确实已经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之后,才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始终绷着的这口气一松,我顿时只觉得浑身汗如浆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从四肢百骸中油然而生。
霎时间,我只觉得双膝一软,要不是大宝剑撑住,险些没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乌玉珠再怎么说也是天人级别的高手,想要拿下她,不付出一点代价也是不可能的。现在能把代价控制在尚且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恢复了一点体力,我才走上前去,把她拖进了一个避风的山洞。
原本我是想要废掉她的武功的,以免她再为虎作伥,走上歧路不能回头。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一小姑娘家家的,没有武功护体,又没有取暖的东西,和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没有下手,反而把自己抢来的衣服脱了盖在她身上,只是点了她的穴道,尽量长时间地不让她从昏迷中醒来。这才在洞壁上留下了六扇门特有的暗记,方便大师兄他们寻找而来,接着继续向山谷深处走去。
我记得,乌玉珠说过,她师父和温秀才、乱离他们的炼丹之处,就在这条山谷中,现在时间如此紧急,与其等汇合了大师兄他们再前进,倒不如孤军深入,如果能抢先一步破坏掉通天神丹的炼制,就算付出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而且在我心中,还存了一丝奢望一丝贪念,就是通天神丹既然如此神奇,为什么我不能搞一份在手里?就算没有成品丹药,能把丹方抢过来也是好的啊。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又有几个武者不希望自己能够登顶武道最后的巅峰呢?
这般想着,我没有再回头,而是天人视野全开,在这冰封雪厚的峡谷里一顿狂跑,终于,在一片厚厚的苔原下面,我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那是一个小小的洞口,表面被刻意移植的苔藓所覆盖,在洞口附近,还能看到经常有人进出留下的痕迹。这个入口掩饰得如此隐秘,若非天人视野有事无巨细、尽收眼底的能力,我恐怕还真的会将其遗漏过去。
当下我便小心翼翼地揭开苔藓的伪装,从那洞口钻了进去,一进洞,我的鼻端顿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和腐臭混合的味道,中人欲呕。
麻痹,这些晓月组织的地老鼠都是食腐动物啊?窝里这么臭?
我嘀咕了一句,正要继续前进,突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离我不远处的黑暗中响起:
来者何人?报上口令!
我眉头一皱,却是没想到一进来就被人问口令,抬眼望去,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在离我不远处的一个石壁弯弯里,居然横七竖八地倒伏了几十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还新鲜着,连扭曲的肢体间流出来的血都还是鲜红色的;而有的尸体,看上去却是死了有些日子了,皮肤青黑,即使是在如此严寒的地方,都出现了腐烂的迹象。看他们身上的衣着,应该和那些被黄教洗脑之后送来这里的牧民脱不开关系,而且这些人显然是因为中了某种剧毒而死。肢体扭曲,脸上临死前的表情依旧残留,显得极为痛苦。那血腥和腐臭的味道,就是从他们的尸体中散发出来。
而在这些尸体的中间,还坐着一个七窍流血的少年,衣衫褴褛,面色铁青。
他也是尸堆中唯一的活人,虽然满脸痛苦的神色,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样,但在天人视野之中,我却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生机其实极为旺盛,不在一般的人级天人之下,刚刚也就是他喝问我要口令的。
我一时摸不清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这一瞬间的迟疑,落在这青年的眼里,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冷肃,再次张嘴大喝一声:
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