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里是刺耳的机器轰鸣声,司衍不耐地直接屏蔽了54250,“闭嘴。”
京城丞相顾府。
一身丹色衣衫的顾晚音跪在祠堂的垫子上,左脸上是一个肿起来半边脸的巴掌印,可见打她巴掌的人用劲有多大。
她发髻凌乱,头上的发簪也不知为什么只剩下了一个,即便如此,她背仍挺的笔直,直直地跪着,微微低着眼帘,咬着唇瓣一语不发,脸上是倔强不服的表情。
顾晚音一语不发地跪着,她已经跪了整整一夜,从昨夜酉时跪到了今天辰时,膝盖早已经没有了知觉。她看了看坚硬的地板,又抬头看着摆放在桌上整整齐齐冷冰冰地先祖们的灵牌,寒冷幽暗的祠堂里,顾晚音的眼底幽深一片,看不清究竟。
她静心想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的局面。明明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占尽先机,这次秦姨娘借着流产的事情陷害于她,使得明明是和前世一样的套路,她依照记忆反击,将秦姨娘放在自己院子里写着秦姨娘八字的巫蛊娃娃和她闺房里的落胎药让人偷偷放回了秦姨娘处,最后不知为何却还是在自己的阑影苑里找到了这些东西。
为什她会失败?
她不知道是秦姨娘她们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有谁在暗中帮助她们,如今因她下药导致秦姨娘流产一事导致父亲是对自己很失望了,她该怎么做才能缓解如今自己的局面?前世她被父亲彻底放弃,被罚去跪上三天祠堂,难道自己重来一世依旧是要活的如此窝囊吗,像个笑话一样活着,嫡不嫡,庶不庶?
顾晚音苦笑一声,两世了,被家里的姨娘和庶妹欺压成这样,活的不如一个卑贱的庶女,她也是够憋屈失败的。
转而顾晚音露出一个阴狠怨毒的眼神,她不能因此消沉,不过是让秦姨娘她们侥幸逃过一劫罢了,不知道将来你们会不会次次如此幸运。她绝对不会放过导致自己一切悲惨命运的凶手,今日的耻辱,我顾晚音来日必定双倍奉还,秦姨娘和顾婉莲,你们等着吧,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顾晚音紧闭着苍白的唇,浑身酸痛发软,还有两天,她得保存体力,绝不能倒在这里。
一个时辰后,巳时。
“吱呀”
这时,祠堂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走进来两位肤色黄黄身体壮实的老嬷嬷。
顾晚音听见看门的声音,提起沉重的身体转头看过去,是谁来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原来是府里祖母身边的李嬷嬷和冯嬷嬷,但是自从祖母逝去后她们一向不再管府中事务,只负责府中一些轻松的采买事务,今日怎么会突然来祠堂寻她。
李嬷嬷和冯嬷嬷一边一个站在她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大小姐。老爷说您不必再在祠堂跪着了,老爷正在大厅等着您,派我们将您带过去。”
顾晚音撑着疲惫的身子,扶着旁边的柱子慢慢站了起来,她跪了太久,腿已经麻木地没有知觉了,简直不像是她自己的腿了。
顾晚音踉踉跄跄地站着,身子摇摇晃晃,她苍白着一张脸,声音沙哑,问:“两位嬷嬷好,不知父亲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李嬷嬷和冯嬷嬷摇摇头,过来架住站不稳的顾晚音,“奴婢们不知,不过大小姐去了就知道了,请小姐安心,奴婢们看着老爷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顾晚音闻言稍稍安心了些,提起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父亲没有生气,想必不是什么坏事。难道是父亲怜惜自己,不让她继续归祠堂了吗?转而她在心里嗤笑一声,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她这个父亲可不会怜惜她,从来只会无视她责骂她。是她天真了,居然现在还对这个父亲心存幻想。
两个嬷嬷又道一句,“晚音小姐,得罪了。”说罢架起虚弱脱力无法走路的顾晚音,动作迅速地前往大厅走去。
两个嬷嬷虽然看着年老,但是身高体壮,从年轻时做了几十年的活计,什么苦都吃过受过,架一个身娇体弱的十四岁的闺阁少女自然不在话下,一行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大厅中。
李嬷嬷和冯嬷嬷将浑身无力的顾晚音架着放在大厅中的椅子中,然后和顾丞相告辞行礼后就退出去了。
顾晚音虚弱地抬起头,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姿修长体态清瘦的男子,面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段形状美好如玉般温凉的脖颈和一头束在冠中檀木似的长发。
这正是前来寻女认亲的司衍。
顾丞相今日一早下朝后就收到了司衍的拜帖,他心里又忐忑又兴奋,江南慕少艾之名燕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十年前他便以未及弱冠的稚龄横空出世夺得状元之名,堪称是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其所著文章惊才艳艳世间少有人能及,那一届的考生是无一人不拜服。
十年前,他尚不是丞相,只是个碌碌无名的五品小京官时,他曾在朝堂上远远见过慕少艾一面,真称得上是风仪无双,清逸绝伦,气度不凡,仙人一般的人物,他至今未能忘记那人当时对他的惊艳。
状元郎游街之时更是万人空巷,几乎所有人都从家里出来到大街上想看看这过分年轻的状元郎,其面容身姿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京城男女,这也就不怪乎为何京城现在还有如此多的人对他念念不忘,就连他也·····
想多了想多了,不过慕少艾早在十年前就拒绝官位离开了京城,期间一直在江南开办书院,从未在京城出现过,如今他竟突然来了京城,还给他下了拜帖,不知道是所为何事,他心中颇有些不安啊。
顾远林胡思乱想着,心神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连女儿顾晚音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司衍向前拱手行礼,直接说了今日来的目的,“顾丞相安,今日少艾前来叨扰,是为了找回我丢失十四年的女儿。”
“女···女儿”顾远林感觉自己是不是不好用听错了,他掏掏耳朵,问:“慕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难道你想要见我的大女儿顾晚音,难道是因为你认为小女是你的女儿?”
司衍点点头,“正是。”
顾远林闻言身子晃了晃,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上又青又紫,神情幻灭,他虽然没有像宠爱二女儿婉莲一般疼爱大女儿,但总归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抚养了十几年,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嫡女。
虽然父女感情不到位,但平日里各种吃用也没有短过她,如今突然有个人告诉自己他的大女儿可能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顾远林嗓音颤颤巍巍地问:“慕公子说这话,可有依据。”虽然他话是这样说,但是底气明显不足,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这十年未踏足京城的人怎么会突然到京城来。
一直默默听着一切的顾晚音早就楞住了,她的身子慢慢从椅子上滑下来,最后她半跪半坐在地板上,看着司衍从袖中掏出一枚成色极好的鱼戏莲叶的玉佩,听着他说:“此枚玉佩便是凭证,这是十四年前我找名匠打造的,其样式是我亲手所画,是我送给女儿的满月礼物,家中小女丢失时身上便带着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玉佩,而前些日子我在京城的人打探到顾家大女儿身上有一枚和它肖似的玉佩。”
和侍女莺声一起匆匆赶到大厅的王嬷嬷看到司衍手中的玉佩,原本冷静沉着的神情变的慌乱起来,她苍白着脸浑身哆嗦了几下,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突然出人意料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