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泉之下的凤凰有没有被他的心意所感动不知道,好认倒是真的好认。
谢家嫡系人丁稀薄,仅凤陵城主谢桓和他膝下一子一女。
其长女谢容华声名随着她那支铁蹄踏得北荒一同闻风丧胆的归元军一同大噪,因之得名的谢归元一称响彻九州北荒。
相较来说,那位师从声名丝毫不逊色谢容华的圣人的世子则要神秘许多,压常年随圣人游历在外,纵使与凤陵城有世交之谊的人家大多也只喊得出名字。
托福他与沈溪的一战,谢容皎在不择书院中可谓辨识度极高。
有先前没认出他剑法的学子道:“原来之前与沈师兄交手之人是谢家世子,难怪年纪轻轻已到小乘,无愧圣人风范。”
也有学子扼腕长叹:“这位世子为何要想不开跑到不择书院来?在凤陵舒舒服服当个少主享福不好吗?偏来此地被先生训作甚!”
先生看淡红尘,不为他的身份所动,关注点在另一个地方,眼睛发亮,神秘兮兮问:“是第一次来不择书院?”
“确是如此。”
于是先生捋一捋美髯,露出个满意的笑来,“既然是第一次来不择书院,想必对书院第一课必讲的院史有所不知,便让我来为你们补上罢。”
倘若台下没有不合时宜“又来了!”的哀嚎声响起,谢容皎约莫真会以为这位先生是位诲人不倦的好先生。
而哀嚎声感情之真挚热烈,直教人为之动容。
第6章 书院里的鸡同鸭讲
江景行向前面坐着的一位仁兄,即是那句哀嚎的发声者虚心请教道:“此言曾讲?”
那学子长叹一声,目光如死,“兄台你初来乍到难免不知,这门课教授的是修行史,先生格外爱弹故去先贤诸事,尤爱东荒军队迫至不择城城门外那一段往事,从我习这门课至今,仔细数来,先生少说讲过二三十遍!”
他旁边的学子沉痛点头附和,“固然先贤往事令人敬仰,高风亮节令人钦佩,可是再精彩跌宕起伏的故事听了二十三遍岂是味同嚼蜡索然无味可以形容?”
两人双手交握,齐齐一叹:“简直煎熬不已耳朵生茧!”
谢容皎冷不丁道:“我觉得还好。”
两人调转目光,齐刷刷不解地看他。
江景行两眼游移,笑容放空。
典型做贼心虚的表现。
谢容皎唇角一勾,“毕竟相较于听七八十遍台词不带换一句的说书,我宁愿听二三十遍院史。”
起码内容上总比千篇一律的谢归元长相如何清奇和圣人究竟是如何的貌若天人有趣些。
江景行一爱算命,二爱说书。
江景行笑容一垮,眼神发虚。
若江景行当真舌灿莲花说得人欲罢不能也就算了,毕竟以他身份地位,那些大能天才,权贵英雄中不能言说的辛秘往事知道的可多了去,谁不爱听这些?
偏偏江景行不爱讲,他最爱颠来倒去的讲的无非是自己没成圣之前一堆子破事,颠来倒去十七八个版本,一版比一版夸张,照他讲的来,恐怕这个天下早容不下他,该飞升成仙成神了。
另外就是有关谢容华的,若讲她那些胜得漂亮,百年之内未有能比肩者的战役人们也爱听。
江景行别出心裁,另辟蹊径,专讲谢容华外貌生得如何骇人。
搞得百姓酒足饭饱后闲聊:“你听说过那位归元军谢帅的长相不曾?”
“怎么没听说过?据说那位谢帅啊,自小便生得极怪异,魁梧粗壮,不似娇滴滴的娘子,反常常被认作莽汉粗人。”
大半是托江景行的福。
隔在江景行和谢容华之间的倒不是两贤相厄导致的水火不容,而是另有渊源。
谢桓年少时去北周镐京游学,就读于国子监,与江景行俱为那时不安分的风云人物。
两人理所当然相识,以前也是一起溜出国子监逛平康坊的交情,谢容华出生后江景行自然另眼相待,口口声声说把她当自己嫡亲侄女一般对待。
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放的话让江景行吃足了苦头。
谢容华小时候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偏偏打不得骂不得,好不容易煎熬到她长成,江景行把辈分情理通通抛在脑后,摩拳擦掌打算为前些年受的苦讨个公道。
谢容华一身反骨,江景行为老不尊,两人一直杠到现在。
连说书的时候都不忘把谢容华添油加醋成膀大腰圆,黑壮魁梧的无盐形象。
好在谢容皎与谢容华之间感情深厚,当然不喜她这样被议论。
天大地大银子最大,自谢容皎拜师十年来,江景行鲜少继续传播过关于谢容华外貌的不实言论。
先生在台上重重一拍戒尺,声如春雷乍绽。
前排的两位学子立马转回头去,一副无事发生,潜心听课的模样。
先生一清嗓子:“自凤凰以身镇浊气后,四灵为九州筑的四方屏障圆满,浊气受遏,魔修消停许多,九州尚无南北之分,无数宗门家族如雨后春笋般密密匝匝冒出来。
虽从不敢削减边防,但九州人族醉在太平年岁时日已久,不想两百年前,北荒遭逢数千年难遇的严寒,修为低些的魔修,大有被冻死的人在,只剩下南下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