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吧,一个帮你说话,请求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要随便污蔑你的人,实际上,正是他在背后三言两语挑起异样眼神。
令人不寒而栗。
学子们偷偷看林稚水,这人神色平静,脸上既没有沉冤昭雪的舒心,也没有对徐吟想下场的快意。
如此得体,成为赢家后没有嘲笑和落井下石,让人不禁高看一等。
洪怀中突然抬脚,快步走到徐吟想身后,用力拉住他的手腕,叩在其上的手指,指骨发白,“别走!”他抿紧唇,黑黝黝的眼睛执拗地盯着好友,“我只有两个问题。”
“昨天晚上,你真的是喝醉了酒,才意外向我倾吐对林稚水成绩的疑惑吗?”
“前天,寇渔来向我们告别,仔细回想,他其实一句不满都没有说,只说愿赌服输。你当时说的‘他也太咄咄逼人了’,到底是为了寇渔打抱不平,还是有心挑起我们的不满。”
说是问题,然而,谁都知道,洪怀中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有些事情,一旦被点破那片障目的树叶,根本经不起推敲。
徐吟想回身,脸上再没有温柔的笑容,眼尾轻飘飘从洪怀中脸上刮过,冷冽如冰——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就是你想的那样。”
“为……”
徐吟想用劲抽回手,袖袍在空中甩出破空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讨厌天才,更讨厌比我天才的人。”
“可是,你很快就要去皇城了。”
“是啊,他明年到皇城的时候,我还在那边念书,他会踩着我的尸体,一步步走向更高处。百年来第一个甲上?呵,所有人都只会记得他,就像你,你记得他这届除了寇渔外,真正的第二名叫什么吗?”
当珍珠大放光华时,谁会去注意旁边的萤火?
他想趁着那颗珍珠彻底长成时,将它踩入淤泥里,可惜,失败了。
徐吟想转身,挺直背脊往门外去,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啪——
惊堂木震响,“站住。”这位黑面青天冷声:“你还不能走,”月牙挂在他额头,就像灵魂在黑夜里璀璨。
作者有话要说:
畜生变人一万年,人变畜生一念间
——找不到出处,似乎是微信句子
*
余祖开基于魏国兮,派殷繁而四布——《沈闵》明代:韩上桂
文里徐吟想做的那几句诗有参考和修改自《沈闵》,《离骚》。
第9章 鬼魂申冤
包青天,日审阳,夜审阴,传闻里,他能看到鬼魂,为鬼魂申冤。
徐吟想鬓角有些许湿润。
没事。他心里默念,那些都是民间虚构的传说,虽然不知道林稚水是怎么把包公弄出来的,但包公有阴阳眼实属无稽之谈。
徐吟想抬眼望了望天边阴影,又敛了过于阴冷的眼神,再次回身,“包……”想起包公那个年代,‘大人’是用来叫爹的,徐吟想到嘴的‘包大人’改成了:“包待制。”
——包拯曾官至天章阁待制。
蓝衣学子作了一揖:“敢问包待制有何事?”
包拯:“断案。”
属于包拯那页文章,灵气喷涌而出,同时,林稚水感觉自己仿佛被开阀放水,体内灵气泄洪那般往外涌。
众目睽睽下,血红轮廓自徐吟想身后浮现,似乎正渐渐地与这个世界融调。不一会儿,轮廓便清楚了——那是一个人。
一个紫檀色脸的孩子,年龄约莫七八岁,对自己的情况非常好奇,一忽儿向左飘,一忽儿向前飘。
包公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小孩子抬抬手,抬抬脚,突地往前扑跪,“大人!”时代称呼不同,包公都被他这个喊爹的操作惊到,握惊堂木的手微不可查地抽搐一瞬。
小孩拿手一指徐吟想:“他吃人!”
洪怀中:“不可能!”他神情激动:“哪怕吟想他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待人至善,吃人绝不可能!”
小孩漆黑如夜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可是……”
小孩完好的皮肤,忽然间一片片剥落,顷刻变成孩童的白骨。骷髅头嘴巴部分,一张一合:“他吃的,是我呀。”
——活着的侦探或许会找错凶手,死了的苦主,难道还会认错仇人吗?
“啊!”有学子叫出声后,立刻知道自己行为不妥,指甲死死掐着手心,将后面的惊呼强行咽了下去。
包公望向徐吟想,目光如电:“徐生,还有何话可说!”
徐吟想面色灰死,想要争辩,却又无从说起。
包公转向林稚水,口中称:“主家。”他由林稚水的灵气而存在,喊主人又过于羞耻,喊主君又过了,便当自己借助林稚水家中,“可否用一用狗头铡。”
林稚水感应了一下体内灵气剩余,大笔一挥,往文章中添加了狗头铡刀,下一秒,铡刀从纸中飞出,“咚”地砸到地面,闪着寒光的锋刀令人望之胆寒,心脏窒息,便连呼吸都有片刻不顺,
四五条灵气锁链飞出,将徐吟想捆缚,拖向狗头铡。生命受到威胁,他终于没法维持那副人淡如菊的表皮了,手指抠着地面,“不!我不想死!”路面被拖出十道深痕。
“怀中!救我!”
昔日好友只是面露失望之色,“我能接受你没有那么完美,也能容忍你的嫉妒心,但是,唯有害人,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