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祭台?”顾是非装傻。
温挽把碗一推,站起来,定定看着元晦说:“吃饱了,王爷慢吃,我先回去了。”
元晦目光闪了一下,说:“好。”
顾是非目送温挽走远,压低声音问元晦:“你说她知道我们在祭台上做手脚吗?”
元晦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看看你找的工匠,祭台全塌了,差点压死老子。”
“啊?我……我哪知道啊。再说全塌了工部不就更不好交代了么,这样还愁翻不动盛泽水患的账?”正反话都被顾是非说了。
虽然当初容王嘱咐过,动祭台可以,但不能耽误祭祀,但这种事谁说得准。顾是非小声嘀咕,“反正祭祀完成了,也没耽误保佑大梁。”
元晦冷哼一声,“出了刺客这档事,你以为工部会老老实实背好祭台倒塌的锅?”肯定全部推到刺客身上,他们在这算计半天,全白费了。想到这里,他气到脸色发青,怒道:“究竟是谁派去的。”
“会不会是乌伽?”顾是非凑近他小声说,“一旦你跟太子斗个你死我活,大梁必定内乱,届时乌伽就能趁虚而入了。”
元晦摇头,“看身手像是中原人。”
“那……会是谁呢?”顾是非一面念叨,一面自觉捞起桌上多出来的一碗馄饨准备下嘴,不料被元晦一把抢过来了,说:“这碗我的,你让老板重新下。”
“不是,你自己那碗不是还没吃完吗?我为了你的事跑了一上午,不值这碗破馄饨?”
元晦伸手护着碗,理也不理他。
第18章 惊诧
与顾是非说完话,元晦溜达着打算回府休息一阵。他抄近路转到一小胡同,刚转进去就看见斜倚在墙上等着他的温挽。
见他看见自己转身就要走,温挽笑笑说:“王爷怕我?”
元晦脚步顿住,旋身走到她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锋利。
温挽双手抱胸,仰头一瞬不瞬地回望过去,气势半点不输。
“想问什么就问吧,”元晦眼睛虚晃一下,揉揉太阳穴,他感觉自己可能在潭水里受了凉,这会儿脑袋有点重。
“你让人动了祭台?”
“动了。”
“为什么?”
“让上头有借口彻查工部,好处理盛泽水患一事。”
这点温挽猜到了,只是她一直以为别管外界传成什么样,太子元晦骨子里始终是个端方君子,行事光明磊落。
“怎么?”元晦压低声音逼近她,“失望了?”
温挽微微转头,垂眸,躲开他过于锋利的目光。
谈不上失望,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元晦低头,抚上她的侧脸,缓声说:“你未来的夫君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现在你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可有后悔与我定了那桩假婚约?”
“后悔?”温挽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抬眸,转头,对上元晦的目光,轻笑一声说:“不,我只是有些意外,意外的高兴。毕竟我温挽从来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呀王爷,”她抬手覆上元晦的黄金面具,垫脚,贴近他耳侧说,“还好你不是好人,这样我就不怕给你染上污色了,夫君。”
最后两个字温挽拖的很长,绵软的呼吸扫在元晦耳廓上,渐渐帮它染上了近血一般的艳红色。温挽一直觉得元晦的耳朵莹白秀气,尤其当它因为自己而变得绯红时,格外有想让人咬一口的冲动。
元晦没想到踌躇半天等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答案,刹那间他心如擂鼓,特别想将眼前之人揽进怀中,揉碎揉烂。
不远处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两人躲在这幽暗的小巷子里,彼此注视着对方,气氛暧昧。
“走了,”温挽用指尖抵着他的肩膀,将人推开。
元晦垂眼看着她的手指,顺势让开。
温挽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回眸一笑道:“王爷打算什么时候来提亲呀?”
元晦只觉得万倾明媚春光比不上眼前这一笑,“快了。”
他温柔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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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太子元晦回宫里交了差,随后带着杨慎回了东宫。杨慎之前做过太子伴读,现今虽然已出任户部右侍郎,但仍旧是太子最信任的人。今日他抵死挡住刺客,让元熠更加看重他。
“那几个黑衣人的来历,有眉目了吗?”元熠问杨慎,此刻他正端坐在会客厅的雕花金丝楠木高脚椅上,双手搭在膝盖上问杨慎。
他刚刚送走了一帮子前来慰问的人,那些都是朝中官员,听说太子遇险,亲自捧了礼物前来探望。客如流水,足足应付了几个时辰才应付完。
杨慎坐在下首,摇头道:“按理该有里应外合的人才对,我派人挨个探寻了一番,居然毫无破绽。坊间都在传是容王找的人,这话是从明月楼的说书先生那传出来,而那说书先生咬死了道听途说,再多撬不出一个字。”
“明月楼?”
“这两年突然冒出来的酒楼,宁州楚家的,在大梁各处都有分号,生意做的不小。”明月楼的来历并不难查,只是宁州楚家向来中立,与朝中各大势力均无牵扯,此次应该是凑巧。
元熠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你说若此次元晦没有站出来,事情走向会如何?”
“太子与容王彻底对上吧,”杨慎低头扯了扯袖子上的褶皱说,“其实这事若是成功,兴许不见得是坏事,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正好有理由彻底除了他。”
元熠踱步到他身后,语气阴沉地说:“黑衣人不会就是你找的吧?”
杨慎一动不动,不无遗憾地回道:“我确实应该谋划此事的,奈何棋差一招。”
“哼!”元熠回到椅子上,坐下,“元晦已经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了,别动他。”
在后宫众多皇子中,只有他跟元晦年龄相仿,小时候元晦经常带着他在御花园爬假山、摸鱼,稍大一些便偷偷带他出宫去玩。后来,元晦做了太子巡查国境,回宫时还不忘给他带些小玩意。对于大哥这个身份,元晦向来做的很好,他也承他的情。若是半年前他没有失踪,这个太子位他应该也是不会坐的。
“你不想动他,不如问问他想不想动你,”杨慎嗤笑道,“你现在坐的位子可是从他手上抢的,况且若叫他知道了他的那张脸……”
“杨慎!”元熠猛地站起,身后凳子“砰”一声倒地,惊得檐下衔泥的燕子扑棱棱乱飞。
杨慎起身拱手,毫无诚意地说:“臣知罪。”
元熠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早就说过,那件事要烂在肚子里,你若不记得,本宫不介意帮你回想回想。”
杨慎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恭顺垂头再不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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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回府的时候,看见杨怡和姚汐在前院的回廊说话,他远远地避开了并未走近。
“我听姨夫的意思是要亲自去找容王谈,”杨怡说,“大理寺有意看在杨家的面子,大事化了,但元晦还死揪着不放。”
两人此刻刚进府,还在前院回廊上,干脆就挑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想必他是要给那个姓温的女人撑腰,”姚汐唇线紧抿。
杨怡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人家好歹是议了亲的,应该的。”
“话说你对容王……”姚汐看她今日与容王争锋,可不像放下的样子。
“哼,与其关心我,不如多帮家里想想退路,”杨怡说,“大梁建国这么多年,头一次碰上祭台不稳,姚大人管的工部还真是错漏百出。”
姚汐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她起身转向杨怡,微低着头道:“姐姐清楚的,那伙黑衣人肯定在祭台上做了手脚。若是太子和杨大人怪罪下来,还请姐姐帮忙解释一二。”
杨怡瞥了她一眼,“你我二人情同姐妹,我自然是要帮你的。”
姚汐做出一脸喜色。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在这个家里说话的份量你是清楚的。”
“旁人怎么能跟你比。”姚汐看着她裙摆上的金蝶晃了下眼睛,“虽然以后当家的是杨大公子,但丞相大人始终是最疼你的。”
杨怡不置可否,她拎起裙摆,转身便走,“你先回吧,此事我会帮你留意。”
姚汐对着她的背影福了福,说:“多谢杨小姐。”
“姚小姐这是做什么呢?”杨府老管家恭敬问道,他刚过来的时候,见常与自家小姐一处玩耍的姚家姑娘微弯着腰站那发呆,故多嘴问了一句。
姚汐回神,行礼道:“魏管家。”
“姑娘这是要回府了?我帮姑娘安排轿子?”魏管家客气道。
姚汐哪敢真劳烦他,“魏管家费心了,家里已经派人来接了,多谢。”
“也好,姑娘请便。”
说罢,老管家转身便要走。
“等等!”姚汐突然喊住他,“管家伯伯手里拿的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张小像她曾经在杨慎手上见过。
老管家低头看了一眼,扬起手上的东西问:“你说这个?”
姚汐点头:“是杨大公子的东西?”
“哈哈姑娘眼尖,”老管家笑笑说,“我们公子前些日子看上一姑娘,又忘记问人家名字,这才画了幅小像让人去找。今儿个总算找到眉目了,我正要去回他呢。”
姚汐接过来细细端详。
“这温家小姐倒是长的好,就是……”老管家说。
“家世差了点,”姚汐笑着帮他补上未尽之言,“魏伯收好。”
说完这话,她略微低了低头走了。
老管家捏着几乎皱成一团的小像,一脸愁苦,他要怎么跟公子交代哟。
第19章 赚钱
钱邕在容王府等了容王很久,迟迟不见人影。
女儿指使他人破坏春祭,此事可大可小。他其实最先去见的是太子,当时太子忙着与杨大人议事,只派人出来传话说:“看在杨家的面子上,让他自己看着办。”想来应该是忙着追查黑衣人的事,无意深究。
钱邕喜出望外,想着太子都不追究了,容王这边应该也好说话吧。
没想到,等了足足两个多时辰,好不容易见到容王,他却说:“此事的受害人不是他,想怎么处理还得听温家小姐的。”
这摆明了是要给那位温小姐撑腰到底。
“那……这事王爷觉的下官怎样处理比较合适?”钱邕陪笑道,他平常甚少言笑,如今为了女儿,不知赔出去多少,真是造孽。
元晦瞟他一眼,手里扯过腰间白玉细细把玩,就是不开口。
钱邕等出一头冷汗,抬眼见那上好白玉,突然福至心灵道:“下官家中倒是有些好玉,若王爷不嫌弃,下官这就差人送来给王爷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