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认识既白先生吧?”温挽问。
“我认识他很奇怪?”
“有点,既白先生应该年岁不小了。”
元晦的表情有点古怪,但他对这个东西没兴趣,只继续之前没说完的那个话题道:“挽挽,我有许多未尽之言想对你说,等我整理好,我要一样一样说给你听,等我。”
温挽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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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挽带着一堆既白先生的字回家了。
会客的花厅里,傲血双手捧着字恭敬站在温承章跟前,说道:“这些字是王爷多年的收藏,请温大人笑纳。”
“都是既白先生的?”
温承章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
“是的。”
他拿起最顶上的一幅,慎之又慎地打开,细细欣赏了好半天,才开口继续说:“让王爷破费了。”
既白先生的字可谓千金难求。
“大人喜欢就好。我们王爷说了,今后只要温小姐需要,要多少有多少。”
温承章不悦,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明目张胆,他得打一打对方的嚣张气焰,便说道:“太子也送了一幅过来,虽然跟你手里的比起来笔力略有懈怠,但也是难得的藏品了。”
傲血听懂了这话里机锋,说道:“太子手里的那幅是我们王爷不要的,那等次品,大人还是扔掉的好。”
温承章收起温和,“上品、次品在我这里都一样,若不是我女儿喜欢,这上品我也是万万瞧不上的。”
温承章这是变相承认要站在元晦那边。
“那我替我们王爷谢谢大人。”
他二人说话的时候,温挽一直坐在旁边没插嘴,如今见二人说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傲血先回吧,我与父亲还有话要说。”
“是,王妃。”
傲血机灵,对温挽的称呼随着二人关系的变化而变化,没有人能抢在他前头。
温承章额角跳了跳,忍着没发火。
傲血走后,温挽给父亲倒了一杯降火的清茶,说:“杨慎为了挽回杨家的颓势,处处收敛,倒也聪明。只是太子未免心急了些,这就忙着找新靠山。”
“咱们这位太子啊,说聪明又不够聪明,狠又不够狠,善也不够善,做什么都差一口气,也就勤奋这一点还可取,但也是远远不够的。”
“阿爹想推容王上位吗?”
“我可不管,他有本事就自己拿回那个位子,我只是看杨家有做实事的打算,杨慎这孩子又有些头脑,这才想出点力,旁的我一概不管。你也不准插手,自古插手宫斗的,就没有一个好下场。”
温挽垂眸:“女儿晓得。”
说到这里,温承章皱着眉头长叹一声,“挽挽呐,为父最后再问你一遍,是不是认定元晦这小子不改了?”
温承章还一直以为温挽小时候就对人家一见钟情,非卿不嫁。
“他若成事,那三妻四妾必定少不了;若成不了事,那说不定性命不保。即便这样,你也选定这个人不改了?”
温挽望着桌上的茶水,说:“父亲晓得我自幼离家长在老师身边,虽然师兄弟们对我都很好,但我总觉得那个地方不是家。长大了回家了,温府的一切我都很陌生。阿爹,我心里没有家。”
温父几次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上巳节我落水,元晦来救,那一刻我是心安的。虽然我晓得元晦未必有多在意我,但我还是私心想绑他在身边。”
“为父晓得了。”
温承章说,说完他自顾起身,朝厅外走去。
温挽看着他的背影,问:“阿爹,你复起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女儿吗?”
温承章站定,犹豫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第45章 牵制
容王元晦屈尊当了个守大门的城门尉,这件事在整个上京翻腾得轰轰烈烈,不少闲的没事做的世家公子三天两头组团去城门口转悠,就想看看前太子看城门的盛景,其中刑部左侍郎的公子权朋是去的最勤快的一个。
两人早先时候在上巳节起过龌龊,权朋至今都憋着一口气想找回场子。
况且杨怡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埋怨过容王手狠,说他害得姚家家破人亡,好姐妹姚汐下落不明。权朋贪美色,被杨怡明里暗里鼓动几回,还真就越发恨起元晦来。
话说盛泽案后,杨怡就有意跟权朋这些纨绔子弟保持联系。早先时候她是万看不上这些人的,但随着姚家倒台,杨家元气大伤,她不得不帮着家里多多维持世家之间的关系。
今日,闲来无事,权朋又纠集了一帮人组团去城门口。
傲血远远见这帮纨绔子弟甩着两个肩膀晃悠过来,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爷,您避避吧,省得被这群糟心玩意恶心到。”他对肃整站在城门边的元晦说。
元晦转头瞥了一眼,道:“无事。”
傲血叹了一口气,他们王爷在有些事上轴得很,让看城门还真就每天天不亮就来城门巡查站岗,十分尽责。
辰一也难得一脸无奈,权朋那孙子虚得走路都打摆子,跟个没芯儿的破纸灯笼似的,风大一点整个人都晃悠,十分之碍眼。
权朋摇着折扇笑眯眯走过来,绕着元晦转了一圈,说:“哟,王爷,今儿个查了几只猫猫狗狗啊?”
抱着胳膊的傲血晃过来,伸腿别住他的脚,说:“原本还没查着,结果现在来了一群,真是碍眼得很。”
权朋被他别住,站又站不稳,脱身又脱不开,气恼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
傲血面无表情地扯了个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说:“是小的僭越了,我这就放开公子。”
话毕,小腿暗暗使劲一抻,权朋被他甩丢出去,当即摔了个狗吃屎。
“哎唷,我艹,”这一跤摔的狠,权朋倒地半天没翻起来,还结结实实砸到了鼻子,鲜红的鼻血流得那叫一个汹涌。
辰一赶紧冲上去扶他,一边扶嘴里一边念叨,“公子小心啊,这城门口地不平,您千万得站好。”
话还没说完,刚刚扶起来的人又被他甩出去,狠狠贴着地搓了一段才停下来。
跟着权朋来的世家子弟抽搐着嘴角,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过去想把人搀扶起来。
“咳。”
元晦低低咳了一声。
那群世家子弟当即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僵着手脚不敢动弹,也不敢抬眼瞧元晦。
眼前的容王戴着黄金面具,穿着铠甲,不动不说话便已气势逼人,实在不像权朋说的像落水狗一般。
这人要是落水狗,那他们算什么。
城门口来往的人多,不一会儿周围就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权朋伏在地上哀嚎,他们滴着汗,连手指都不敢动弹一下。
“这些公子哥站这里干嘛?”有人问。
“不晓得,走错路了吧。”
周围一阵窃笑,权贵公子可不会轻易踏足这片儿,这里是上京有名的下九流呆的西街,西城门进出的都是些跑腿的小摊小贩,像卖菜的卖柴的都打这个城门进出。
以往这片乱得很,明抢暗偷、打人贩人的多的是,尤其过城费贼高,进一回城褪一层皮,直到容王来了才好起来。
大家虽然怕他,但打心眼里感激他,见这些公子哥来找麻烦,一人一句怼起来没完了。
“哪里是走错路,这分明连路都不会走。”
“可不是,这么大个人了,平地上都能跌个狗吃屎。”
“嗨,人家也有可能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体虚,你瞧瞧那脸色,”一个涂脂抹粉风韵犹存的娘子说,“公子有空不妨到去楼里来,我那呀有些壮阳的药酒,便宜卖你。”
周围一阵哄笑。
权朋又气又臊,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扫视一圈,恶狠狠地说:“你们等着,我回去就让我爹把你们一个二个全抓起来扔牢里。”
众人小吸一口凉气,闭嘴不敢说话了。
元晦闻言,转头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对傲血缓缓吩咐道:“把人捆了吊城门上去,通知权铮过来领人。”
权朋吓得往后倒退好几步,结结巴巴地说:“我……元晦,你敢!”
傲血滋着一口大白牙,手里甩了一根大草绳,三两下就把人捆了吊城门上。吊的倒也不高,离地也就一两尺,不过权朋这人没经过什么大事,脚一离地就夏得之蛙乱叫,惹得周围人哄笑不止。
傲血人来疯,见人家脸都吓白了,还不忘火上浇油说:“权小公子,你就庆幸我们爷如今心软吧,早些在玉凉的时候,吊人之前得先打上百来鞭,把人抽得没力气叫喊才行。你呀,乖一点吧,否则待会王爷反悔啰让我抽你,我也不能不听不是。”
权朋听的脸都绿了,当即不敢开口。
元晦见差不多了,开口道:“辰一,去刑部一趟。”
“是。”
“见到权大人客气点。”他意味深长地说。
辰一笑着点了点头。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权铮带着几十个差吏气势汹汹地赶来,后头跟着一串哭天抢地的女眷,而辰一则被五花大绑地架在前头,脸上还带了彩。
傲血见情况不对,斜跨一步挡在王爷身前。
“王爷现在缩头,怕是晚了。”权铮远远喊道。
他跟元晦的梁子早在上回审理盛泽案时就结下了,这次唯一的独苗又被吊在城门上示众,这等奇耻大辱他若不讨回来,以后在官场还怎么混。
走到近前,他既不行礼也不征询元晦意见,上来就让属下去把自己儿子放下来。
傲血伸手拦道:“权公子出口不逊,我们王爷替大人管教。大人不说感谢也就罢了,怎么上来就骂人,难道这是家学渊源不成。”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权铮直接跨过他,挥剑斩断了吊着自己儿子的绳子。
“爹,娘。”权朋揪着他爹的衣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元晦冷眼看了一阵,对还被人架着的辰一说:“回来吧。”
左右两边架着他的人一脸莫名,人还被绳子绑着呢,叫人家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