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保红与苏大河,一别十二年,再次相见。
四目相对,俩俩相忘。
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两人一时无言,却又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刻,应属无声胜有声。
“苏大河,你个王八蛋,居然还敢出现!”
很快,阿灿的怒骂,打破了这份安静。
两名公安同志下意识地往前走一步,挡在了苏大河面前护住他,生怕阿灿又发疯,冲上来打人。
“阿灿!走,我们先回家。”
韩春雷见机得快,赶紧上前拽住了跃跃欲试的阿灿,他与胡丹萍一起,把阿灿拖拽出走廊。
留下红姐和苏大河在治安科门口。
把阿灿拖拽出老远,这家伙仍是挣扎大叫着:“春雷,你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你把我姐留在那干啥?还让他回来继续祸害我姐吗?放,放开我,你麻利儿地放开我!”
“阿灿,这些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我们先回家,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姐自己……”
走廊尽头,遥遥传来韩春雷的话。
两名公安见左右无事后,对苏大河笑了笑,客气道:“苏先生,照你的意思,对郑保灿我们不追究不处罚。现在人也放了,我们就先去忙了。”
苏大河微微颔首致谢道:“多谢两位警官。”
“苏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领导说了,你是爱国港商,是回内地支持国家建设的,要求我们充分尊重你的意见。”
说完,两名公安便转身返回了治安科办公室,关门的时候,另外一名年纪稍轻一点公安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纠正一下,苏先生,我们内地不兴叫警官,我们都互称同志。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同志,可不是资本主义的警官。”
“小李,就你话多。”另一名公安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声音落罢,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对对对,同志,应该叫同志。”
苏大河看着郑保红,自嘲地笑道:“每次回来,总是改不过来河对岸的叫法,好几次都出洋相闹笑话。”
红姐闻言,心有所动,下意识地应了一句:“是啊,都已经习惯了,又怎么能轻易改回来呢?”
“阿红,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有点小,苏大河貌似没听清。
红姐面色一怔,摇头道:“没,没什么。”
苏大河看着四周的环境,感慨道:“我曾幻想无数次和你再次相见的场面,但从没想过,会是在公安局这种地方。”
“我也没想过。”郑保红说着,莞尔一笑。
苏大河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郑保红轻轻嗯了一声,提议道:“我带你去阿俊的广源……”
“去喝咖啡怎么样?”
郑保红还没讲完,就听苏大河提议道:“我住的竹园宾馆,一楼就有个咖啡厅,虽然那里的咖啡不怎么样,但勉强也能喝。”
“好,好吧,听你的。”红姐点点头,同意道。
虽然她受不了那又苦又涩的味道,平时不怎么喝咖啡,但偶尔也被弟媳胡丹萍拉着去试过,丹萍说,喝咖啡吃牛排,这是时髦。
苏大河笑道:“走吧,那个咖啡厅还可以点歌。我记得当年你特别喜欢听邓丽君的歌,好几次都偷偷躲在被窝里用收音机听。我们一边喝咖啡,听邓丽君的歌,一边好好说说话,阿红。”
“嗯,嗯。”
郑保红眼眶微微一红,他还记得自己喜欢听邓丽君的歌,还记得自己好几次躲被窝用收音机偷听。
但是……
她心里又是微微一叹。
自己已经好几年没听邓丽君的歌了。
因为忙,无暇去听歌了?
还是因为不喜欢邓丽君的歌了?
还是因为有些事情,慢慢改变之后,也就习以为常了呢?
红姐一时半会,自己也说不清。
不知道。
乱的很。
……
……
到了傍晚。
韩春雷回到湖贝村。
在村口水果档买了点苹果香蕉,提着回了家。
一进院子,就看见徐大壮、小曾和姚大姐夫妻几人吃完饭,正在院里聊天。
这些租客跟韩春雷的关系都特别好。
一见韩春雷进院,大家纷纷和他打招呼,问他吃了没有。
韩春雷把手里提的苹果香蕉,分给了大家吃。
他看水果还有剩,便拿进去给雄哥和他爸妈吃。
不过刚要去,就被徐大壮拉住胳膊,提醒道:“你现在别去啦,小心触霉头。”
韩春雷一讶,看着徐大壮问道:“怎么了?”
徐大壮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下午回来的时候就跟发了疯一样,在屋子里又砸东西又骂人的。”
“是呢,我下班一回来,在院子里做饭,就是哼了几句歌,就被他吼了两句。”
小曾一脸郁闷地埋怨道:“莫名其妙的,跟颠佬似的!”
“好像是四点多钟那会儿接了个电话,就开始又哭又骂了!后来他老妈进屋说了他几句,就开始在屋里砸东西了……”
姚大姐今天下班的早,她知道的多一点。
韩春雷一听,大概其猜到了什么情况。
前些日子在下沙村那边喝大了酒,还说彻底放下了,彻底死心了,彻底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说来说去,还是嘴巴硬,假装洒脱罢了。
但有些事情,又岂是倔强到底就行的?
尤其是“爱”这种玩意,更是万般不由人啊。
讲真,挺虐的。
韩春雷摇摇头,提起水果袋,走到了雄哥的屋子外。
他轻轻叩响了房门:“雄哥,是我,春雷。我进来跟你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