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应该躺在这里,他应该正当壮年,还应当风华正茂,他应该有挺拔的背脊,应该有结实的怀抱,有力的臂弯,有温暖的笑容,有温柔的嗓音,笑着叫她绵绵……
“爸爸……爸爸……”
她眼泪滚落下来,双手攀上去,颤抖地捧着头骨,“爸……爸爸……爸爸……”
可是任由她如何呼唤,那人也无法回应她,终其一生都无法亲口叫她一声“绵绵”。
周牧泽站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肩头,安静地陪伴着她。
秦意伏在案台上,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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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该回去了。”暮色越来越浓,看着那个不言不语坐了一整天,几乎跟房间里的死寂化为一体的人影,周牧泽轻声打破寂静,她这样一天不吃不喝,大病初愈的身体也扛不住。
秦意一动不动,安静地看着骨架,整个人仿佛一座雕塑。
周牧泽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一字一句道:“这里24小时有人看守,有全新的安保和防火系统,从东京回来的时候有关方面也做过交涉,不会有人夺走他,等到军部重启调查结束后,你就可以带他回家。”
秦意终于动了下,慢慢地扭动脖子,对上他的视线,声音沙哑得不成调,“……真的不会有人夺走他?”
“真的,军部已经重启调查,当年所有涉案人员都会追究责任。”
“那日国人呢?”
“主使人冈本已经畏罪自杀,日国情报系统面临大洗牌,将自顾不暇,警视厅对你的违法通缉,国内也已提出交涉,将追究相关人士的责任。”周牧泽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看着她的眼睛,“再等等,绵绵,等你养好身体,我们一起接他回家,我保证除了你,没有任何人会带走他。”
秦意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死死地垂下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们怎么敢……怎么能那么对他……”
她无法想象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送走妻女,又是带着怎样的想法被迫走上绝路,最后结束自己的生命,可这还不是终点,他还被做成了工具,在那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苦苦等待了二十多年……
那些人怎么做得出来?怎么敢那么地肆无忌惮?
“所以你为他正名了,让他回到了故土。绵绵,他和妈咪若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秦意嘴唇动了动,可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吃力地捡起白布,从脚部开始,一点一点地为他盖上,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将白布完整地盖上去……
回去的当晚,秦意发起了高烧,梦里一直喊着妈咪爸爸,听得人心酸不已。
病情反复了两三天,直到周牧泽拿来秦锦茹的那枚戒指和几十封信,病情才稳定下来。
调养了一周后,秦意各项指标恢复正常,痊愈出院。
周老太太周老爷子带着魏橙和杨雪三个嫂子都来接她出院,老太太原想接她回周家修养,她婉拒了,周牧泽知道姜祐宁一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一时半会儿不想接触太多的人,便说会照顾好她,过段时间再一起回去看老爷子老太太。
一行人将她送回四合院,等小两口安顿好便回去了,倒是魏橙留了下来。
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魏橙一下子成长了不少,又被家长提点过,她留下来没有特地去找秦意聊天,就是在院子里逗逗鸟儿,拉拉小提琴,让四合院没那么冷清。
小姑娘生机勃勃,让人听着就忍不住心情好。
几天过去,秦意已经渐渐缓和了些,听到魏橙在外面搞出的动静,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你怎么在这儿?”
魏橙正收了最后一个音,听到秦意的声音,吓得差点把琴摔了。
一个愤怒的眼刀飞过去,随后想到老太太让她不要跟秦意闹,生生把眼神收了回去,差点没眼皮抽筋,像做了个鬼脸,让人忍俊不禁。
她觉得很没面子,对上秦意惊诧的视线,理直气壮道:“这是我小舅妈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秦意愣了下,随后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笑?我说的不是事实?”意识到自己有拍马屁的嫌疑,小姑娘满脸通红。
“没有,你没说错。”秦意认错。
魏橙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软了,“……你知道就好。”
“你以后是想做小提琴演奏家吗?”秦意问。
魏橙放下小提琴,脑袋也垂了下来,像霜打了的小白菜:“不知道。”
“嗯?为什么不知道?”秦意记得老太太这么说过,魏橙学习成绩不大好,唯独在小提琴上有天赋,她自己也喜欢,家里也乐见她走这条路。
看到她的神情后,秦意突然明白过来,“你担心做了小提琴演奏家帮不了家里?”
魏橙踢了踢地面,沮丧道:“就是突然觉得没什么用……”
想来是这次家里的变故让她有了危机感,秦意真有一种小姑娘长大了的感觉,道:“你不用这么想,你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们,以及就要顶立门户的哥哥们已经足够撑起周家,他们现在做的事不仅仅是为了周家,也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反过来你可以想,大家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家人去做想做的事,去不做想不做的事。——如果你为了自己能为家里人做些什么而放弃自己的理想,反而与大家所希望的背道而驰。”
“……是吗?”魏橙还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这次家里发生变故,她只能缩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可你也能帮到家里,明曦以后也肯定是个三舅舅那样的科学家,小宝还看不出来,不过他看着就聪明,以后肯定也能像大表哥那样厉害。”
“我也在从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