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笑道:“周将军。”
看来陆旌确实很想要孩子,一直在暗中调理她的身子,顾宜宁黯然伤神了一会儿,艰难地把汤药小口小口饮下去。
期间段嬷嬷格外好奇那碗药,一直妄图进来侍奉,顾宜宁转头道:“春桃,你也下去,把门关上,谁都不必候着了。”
“是。”
所有人都走后,陆旌掀开帐帘绕过屏风走来,松垮的衣服下,条理分明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顾宜宁时不时地扫一眼,“不冷吗?”
“房间不冷。”
他刚说完,外面便响起春桃急切的声音,“王妃,大事不好了。”
顾宜宁连忙把陆旌推到床上,在椅子上坐定后,才命她进来,“什么事?”
“今日一早,四小姐越过了三层刑罚,一身血衣,气息奄奄地在龙霆门前击状鼓。”春桃捏着手指,愤愤不平道,“她告的是王妃当初设局,借用迷香迷药陷害她和林小侯爷,辱了他二人满身清白。”
“顾新月?”
“是。”
当朝告御状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击鼓伸冤,另一种为拦驾喊冤,当今陛下很少大张旗鼓地御驾出宫,即便有,平民百姓也难以探查路径。
所以,击鼓伸冤用的次数更多,但多数案子说出来实在不光彩,有讽政治清明,龙霆门前的状鼓几乎是件摆设,想要击鼓,需承载重重酷刑,用来证实身上的冤气,没有人愿意去受那份苦,即便愿意,中途的罪坚持不到一半就忍受不住了。
就算有人坚持下来,大多几率也会被送去刑部,面见圣上伸冤的机会太过渺茫,从开国到现在只有寥寥几件。
顾宜宁没想到当初在灵边寺做的那个梦成真了,林笙好大的脸,居然还敢告御状。
春桃下去后,她不自在地看了眼陆旌。
陆旌笑道,“长教训了?去让周寒把这件事处理了。”
顾宜宁抿了抿唇,“不,周寒堵不住悠悠众口,我自己来。”
“嗯?”
她撒娇道:“我把这件事解决了,你把你惹的桃花赶走,如何?”
陆旌应允。
大晋极少有人告御状,顾新月为了敲那声状鼓,差点没气。
满京城的百姓都出门看热闹,他们没想到当初定地死死的案子还能再翻起水花,开始时许多人不信,但看到顾新月倒在龙霆门前奄奄一息的样子,怜惜弱者,心中的天平时而向左时而向右。
但也有一方道案子搁置了这么久,如今再翻,怕是有什么阴谋。
于是乎有人信有人不信,两方各执己见,赌坊里人山人海,老板大声吆喝着买定离手。
相府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比王府娶妻的时候还要热闹,里面的人不乏大家贵族,都换了身布衣想来凑凑热闹。
最近的京城尚无大事发生,乏善可陈,没劲地很,即便快迎来了新年,但还是觉得少了点氛围。
顾宜宁一回来,这相府就跟搭了戏台子似的,闹出来的事一天比一天轰动。
那朱红色的大门打开,水泄不通的街上立刻挤出一条路来,勉强能过马车。
顾宜宁坐在马车里,兴致缺缺地听着外面的呐喊声,她比较担心会有人扔菜叶子和臭鸡蛋。
所幸并没有人这样做。
百姓吃喝富足,家有余粮,安居乐业,一半是因为摄政王,另一半因为丞相,都跟马车中的人有关系。
又或许是习惯那娇小姐从小就霍霍别人了,出格的事没少干,坏事却从未做过,心中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
况且都是贵人之间发生的矛盾,尚不涉及百姓利益,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疯了才会真情实感地帮着伸冤。
路上并无拥堵,是以顾宜宁到刑部的速度比以前还要快。
她到了刑部后才知道陛下不在皇宫,而是又去了碧霄宫,也不知道碧霄宫如何能保住他的皇位了,去得那样勤快。
阴暗湿冷的地牢内,几名大夫把顾新月身上的伤口包扎完后接连告别。
顾宜宁看着浑身血淋淋地匍匐在地上人,心中有一丝悲悯,面不改色地问,“四姐姐后悔吗?”
顾新月困难地掀开眼皮,伸出手揪住她的衣角,狰狞地笑:“我成了这副模样,难道你不高兴吗?”
她蹲下,拿出帕子擦了擦对方脸上的血迹,勉强能看清她的面容,枯黄干瘪,瘦弱不堪,身上破裂的衣衫隐约可窥见内里已经结痂的旧疤痕。
看来被人面兽心的林笙折磨地不浅。
顾宜宁不忍再看,轻道:“四姐姐从前是万千人仰慕的才女,被林笙这般迫害,要不要我帮你除掉他,免得告完御状后日子过得更惨。”
顾新月手指微动,想起往日的荣光,悔意滔天般袭来,喃喃道:“我没想着活着出去,只想让摄政王把我和林笙一并除掉,没想到,今日来地竟然是你。”
顾宜宁笑了笑,“我确实不喜欢你,但也不想让顾家的人给林笙陪葬,四姐姐听我吩咐,我便饶你一命,置他于死地,可好?”
第88章
巍峨的宫门前, 挤满了乌泱泱的人群,仰头对着城楼指指点点。
后方,顾宜宁命人把马车上的锦帘掀开, 目光随着石阶上艰难迈步的女子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