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天真、温柔、倔强,都是假象,都是披着的一层皮罢了。而?在皮下,少年是偏执、冷血、漠然的怪物。可?那又如何呢。
纵然白?辞是这样一个足以进入精神病学神经病学评估的怪人,五条悟还?是爱他。所有人都喜欢白?辞漂亮的外表、强大的能力、缜密的心?思,却?还?是有几个人,猜测少年光鲜之下,那些黑暗的阴影。
可?没?有人会在他身边。无论他强大也好,无论他可?怕也罢,没?有人留在他身边。
只有一个人,会留在他身边,会爱这样一个真实的白?辞。
八岁发高?烧之时,他听到另一个养父卫宫切嗣讲起王子释迦牟尼的故事,六月的荷花长存于心?。那时,烧得迷迷糊糊的他,只觉得怀抱异常温暖,异常安心?。
而?那个人,侧脸贴向小孩烧红的脸,那微凉的脸被渡上高?温的炙热,是前所未有的亲昵与熟稔。高?烧之中,白?辞费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没?有看清。
多年以后,经过卫宫士郎的提醒,他做了个梦。
梦里的那时,那个人睁着眼睛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像是在黎明薄雾里,仰头看到的星光,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又闪烁着独有的光芒。
那双眼睛眨了眨,笑了笑,然后便有星子悄然飘落。
梦中的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忍不住伸出手接住,那颗星子落在手掌里,发着光,是蓝色的光。
于是,梦中的小孩,醒来的自己,记起了这个人是谁。
——是悟啊。
而?内心?深处,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因为,在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完全喜欢上五条悟了。
回忆如此美好动人,以至于少年忍不住牵起了唇角,由衷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抬眼,看见的,却?是伏黑惠挫败的表情。
然后他想到,五条悟还?被封印在狱门疆里。
嘴角的笑容如叼着的烟燃起一星,转瞬熄了。
他转过头,朝着村上非墨点点头:“你有事可?以先走。”
村上非墨抬头想了想,道了声“算了”,诚恳道:“现在我也没?地?方可?以去,就留在这里。”
丢下一句“随便你”,白?辞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伏黑惠,伏黑惠被迫让路。然后,他径直往前走。
等他走远,村上非墨看着一脸失落的伏黑惠,轻轻叹了一声:“我跟你说了,白?辞他已经疯了。之于他,除了在意?的人,压根不会再去看一眼,也不会再去顾忌。
“毕竟,在他眼里,其他人如路边的小石子。一堆小石子,不爽时直接踢开,哪需要去看一眼呢。”
伏黑惠抿紧唇,到了最后,用牙咬着唇,迟迟不肯放过自己。然后他眼中涌动无尽的悲哀,重?重?喘了一口气,放弃了与自我的斗争。
“那除了五条老师,白?辞他还?在乎谁呢?”
“校长夜蛾正道。”
·
少年行在走廊。
一如既往地?,如一辆有着目的地?的轻轨列车,朝着决定的方向而?去。
刚才在亡灵之海里,趁着月泉雅姬崩溃,他趁机问?了下打开狱门疆的方式,得到的,却?没?有新的消息。
——狱门疆是特级咒具,目前由夏油杰掌握,也是他利用该咒具将五条悟封印进去。
这些消息,白?辞早在第?一时间便知道,随后也确认了是真的。可?是,依旧无解。
然而?目前不仅仅是这一件紧要的事,根据月泉家前任家主透露,被上层判处死刑的夜蛾正道,过两天便要执行死刑。而?他本人,目前关押在咒术高?专。
现在,白?辞在去往夜蛾正道关押地?点的路上。
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解救悟,那至少,要先解救老头子他。想到这,白?辞的脚步不由变快,在走廊拐弯处,却?被一个人挡住。
脚步停住。
“是你?”白?辞不由道。
纵然平日里冷静,纵然已经知道这人死而?复生?,当真实的人出现在面前时,或许没?有人能不受到那种震撼的冲击。
这个人穿着一身袈裟,黑发扎成,额头上一圈黑色的缝合线。
这个人,叫夏油杰,是五条悟咒术高?专的同班同学,此生?唯一的挚友。
这个人,后来是诅咒师夏油杰,杀了自己父母叛逃,咒杀百人以上,一年前,被五条悟亲手杀死。
所有脑内的认知,都来自过往,都是过去式。
可?眼前的,是夏油杰。
他笑得一脸灿烂,打招呼道:“好久不见,白?辞。十年没?见,你完全从一个软萌可?爱的小团子,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无趣大人了。”
面对他的评价,白?辞保持着警惕,冷静地?打量着他,发现他与十年前记忆里的那个高?专学生?,身影重?合。
十年前,白?辞还?只有六七岁,那时候的夏油杰是高?专学生?,出任务以后都会记得给他带各地?特产。
于是,他语气软软地?开口道:“夏油哥哥,以前我最爱吃奈良的博多通馒头,为此还?牙疼,掉了颗牙,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