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已打好一切算盘, 在临死前离开长安, 可……如今……
看着周念欢百爪挠心、哭的肝肠寸断, 却还要故作坚强的模样,陆旻烨心里便疼的厉害。
“欢儿……”他有气无力道。
周念欢抹去眼角泪水。
可泪水就像是掉不完般又成串落下来,她锁着眉头, 道了声:“我在!我一直在的,大哥哥。”
“我…先走一步啦……”
陆旻烨用尽所有力气,温柔地说着, 眼角的泪花连成线, 变化成一行泪,滑落脸颊。
“温玉!温玉!”周念欢哭着大吼, “救救王爷,救救他!”
周念欢歇斯底里地喊着, 喉咙沙哑,整个人颤巍巍地握住陆旻烨的手。
她看见陆旻烨的的眼眸,极其缓慢地闭上,而他柔情缱绻的目光, 带着伤感, 一直放在她身上。
此时此刻,是周念欢此生最绝望的时候。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绝望过,恨不得随陆旻烨一起去了。
“王妃……”
温玉颤颤地跪在地上, 替陆旻烨把脉,悲戚地磕个头,嗓音哽咽带着发抖,沉沉道:“请王妃,节哀——”
“节哀……”
周念欢扑在陆旻烨怀里,哭着大喊,“王爷没有死,没有!他会好起来的!节哀,节什么哀?”
屋中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陆旻烨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直至死亡。
他彻底地闭上眼,闭眼前,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周念欢。
那样的温柔,满眼柔情,就仿佛将毕生的爱都藏在眼神中。
周念欢紧紧抱住他,依偎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咚!咚…咚………咚……
直至彻底没了声音。
周念欢喉间升起一股血腥,眼泪瞬间飙了出来,抓紧陆旻烨的袖袍,咬紧后槽牙,哭声越发大了,凄厉绝望的啜泣响遍整个屋子。
接着,屋中人陆陆续续跪下。
此起彼伏的哀叹声,有甚者开始抹眼泪。
红莹一向很是坚强,可此时再也忍不住,过去微弯着身子,拉着周念欢,红着眼劝慰道:“王妃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有小世子。您这样过度伤心,小世子会受不住的 。”
她只是想以小世子,劝住周念欢。
王爷走了,还有小世子在…
周念欢伤心欲绝,抚住小腹,神色失常,喃喃道:“是啊,我还有孩子。…你的父亲走了,不如我们也跟着一道去,陪陪他吧?”
她扑在陆旻烨身上喃喃自语,不知浑浑噩噩哭了多久。
红莹立刻多加派人手护着周念欢,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王妃悲伤过度,只怕腹中的小世子熬不住。”红莹叹道。
“王爷去世,此事需要上报。不能延误。”钟铭失神喃喃,攥紧拳头,“朝堂那群老东西,得知此事,怕是要高兴坏了,世间仅一个摄政王,且看下次战乱,还有谁冲锋陷阵,扭转战局!”
“个个巴不得王爷死,如今王爷薨逝…那是天下的损失……”风晚一拳砸在墙上,手背流血,浑然不在意,“王爷是为了给王妃引蛊才薨逝的。烨王府还在,我们还有小世子,日后我们二人更是要带领烬团好好护着小世子。”
“王妃!”
屋里头传来一声叫,接着便是碗破碎的声音!
二人齐齐冲进屋!
只见周念欢站在高凳上,悬梁上挂了一根白绫……
风晚冲进去,以飞剑斩断那白绫,周念欢脸色惨白,险些就随陆旻烨一起去了。
红莹慌忙接住她,不敢让她摔着,哭着道:“王妃,您这是何必!”
“您怀着小世子呐!这王爷唯一的孩子,您不想让王爷绝后,就该好好地振作起来,养好身子。您这样寻死觅活,红莹说句不恰当的,王爷在天之灵,也一定很不好受。”
“王妃!”
风晚跪地,沉沉磕了头,咬牙道:“还请王妃看在已故王爷的份上,求您给王爷……留个后吧……”
许是留后一次刺伤到周念欢。
她茫然抬头,失魂落魄地抚摸小腹,发髻散乱,握住陆旻烨已冰冷的手。
他就那么躺在床上,看上去跟从前无异,可周念欢知道,她再也听不到他喊欢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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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旻烨去世的日子里,周念欢像死人般不吃不喝。
她坐在陆旻烨身边,依偎着他,任凭谁也赶不走。
风晚将此事禀报给了陛下。
金碧辉煌、严肃端庄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分列两边,气氛沉闷。
宇文洲高坐龙椅,带着皇冠,有些恹恹欲睡,情绪并不好,只因兵符还没拿到手,不知何时才能除掉陆旻烨。
分列整齐的大臣之中,皇帝投下目光,一眼便见到满身玄黑官服的风晚与钟铭。
那身玄黑官服实在晦气,惹的宇文洲不悦,便抬手指了指他们。
“两位爱卿,为何身穿玄黑官服?朝中并无肱骨大臣薨逝,你们这样,实在不妥!”宇文洲老早就想收拾陆旻烨的走狗了,逮住机会,便要痛骂。
“启禀陛下——”
风晚站出来,颀长身影缓缓跪下,面无表情地磕了响头,一举一动透着不合时宜的哀痛,“摄政王于昨日中午,薨逝……今日,微臣正打算向您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