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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蓁似乎陷入梦魇之中,孩童的哭泣声和娘亲的嘱咐不停的在她耳边盘旋。
    她还未曾找到阿衡的尸首,是不是能够证明,阿衡有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可秦婉如的话也依旧在耳边回旋,她和她说过的,百里霁不会留下那样一个祸患,作为秦家的最后一个男丁,他是绝对不会留下他的命。
    “衡儿……”
    含夏率先发现了秦蓁的不对,快速到了榻边轻声唤道,“太子妃,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阿蓁姐姐……”金如云半跪在榻边,外公说了,太子妃太过生分,叫师父又会给旁人留下口舌,因此便叫姐姐。
    可在她心里,却是比姐姐还亲。
    秦蓁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雕花精美的廊檐,耳边焦急的呼唤不绝于耳,她语气平静,“含夏,你和如云先前在聊什么?”
    含夏与金如云对视一眼,似乎没想明白自家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含夏不过就是和姑娘闲聊罢了,没说什么,倒是太子妃可是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开心?
    秦蓁嘴角上扬,笑意却浮在表面,“无事,如云,前些日子要你背的可是记住了?”
    金如云点了点头,“如云都已经记下了,阿蓁姐姐可是要抽背?”
    虽说金家也让女子上学堂,可金如意看不惯金如云,自然是连这个权利也要剥夺,因此到了太子府后,秦蓁才从容成祉书房里拿了书教她。
    既然大司马将人送到太子府里是来学东西的,那她自然也得让她带些什么回去。
    秦蓁对她的学业很是上心,因为她发现对方在政事上面竟是极有天赋,很有自己的见解,前些年,算是被金家给耽误了。
    如今人在她手底下,她能挽救回来的,自然是要去做的。
    “含夏,将东西拿过来。”
    含夏称是,脚步飞快的朝着书房跑去,途中经过金如云先前说的地界,特意放慢了脚步,只见两道血迹显露在地上。
    她心中一惊,急忙别开了眼。
    ……
    从离月宫回来的秦筝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如今有贵妃娘娘的人贴身保护着她,她的人身安全定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种心情只持续到她推门而入自己的房间时。
    屋内昏暗,她才将将进屋,因此并未点灯,可就着黑暗,她隐约借着月光在房间之中看到了一个人。
    秦筝心中紧张,正要趁其不备从屋内跑出去,却忽觉耳边一阵风飘过,她身后的门便自动关上了。
    “谁!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她被吓了一大跳,正想向原先看到的人影瞧去,那地方却早已经空了。
    “堂堂浔阳小诸葛,居然也会这么怕吗?”
    秦筝咽了咽口水,心跳快的不像样子,听这话的意思,对方似乎是冲着浔阳小诸葛的名号来的。
    可她根本就不是啊!
    “怎么?小诸葛这是怕了吗?”
    秦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死死的抿着自己的唇,因为这身份得来的利益可不少,若是现在否认,指不定明日谁能够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打死她都不能否认。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呵呵,”那个声音笑了笑,似乎是觉得她这话问的很是愚蠢,“我们要的是什么,小诸葛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识相的,赶紧把藏宝图给交出来,不然的话,小诸葛的弟弟,怕是要没命了!”
    秦筝心中咯噔一声,她可从没想过这小诸葛居然还有个弟弟。
    对方既然能够用他来威胁,这弟弟定然在原主心中很是重要。
    秦筝转了转眼珠,回道,“你且先让我见见我的弟弟,待我能够确认他的安全之后,我才会告诉你藏宝图的位置。”
    事实上,这是秦筝第一次听到有关于藏宝图的言论。
    陆隐只叫她以浔阳小诸葛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原主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
    若她早知道的话,怕是早就将那藏宝图占为己有了!
    这小诸葛不是在意她弟弟么,或许她见到那所谓的弟弟,还能知道些许藏宝图的信息。
    秦筝这样想着,原先的恐惧倒是被藏宝图的诱惑给完全覆盖了。
    若她得到了藏宝图找到了宝藏,那可是几辈子都无忧,还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吗?
    “这可是你说的,明日的这个时辰,我可就在城外坡上的悬崖边上等着你!”
    不等秦筝应声,这个人便从忽而从屋内消失了,仿若从未来过。
    秦筝怔怔的愣在原地,直到门外敲门声响起才手忙脚乱的点亮了烛光,“秦小姐,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没,什么都没有。”秦筝匆忙回应,确认外面的人不会再过问才瘫坐在了的凳子上。
    那人的意思,是想要一手交人一手交图。
    可她又不是真正的浔阳小诸葛,她要如何去找到那图?
    于她而言,她此刻可是既没有图,也不知那人是否真的是小诸葛的弟弟。
    如此,未免太冒险了些。
    可那藏宝图的诱惑……
    又着实大了些。
    秦蓁忽而放开了自己的手,满脸尽是无辜,“我不过是询问奶娘几个问题,何来杀了她?”
    两人正想反驳,偏头看向奶娘却是惊骇了两分,这怎么可能呢?
    太子妃明明掐了上去,可她们看向奶娘的脖子,却是半分痕迹都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只好闭了眼。
    秦蓁冷冷扫过二人,最后目光落在屋内毫无声息的人,她走近了才看到,满盈头上的头发被人扯的脱落了一块,血淋淋的很是吓人,身上穿的衣服早已经看不清楚本来面貌,皆是被各种混杂在一起。
    让人看去不适的是,她的肚子上似乎被人划过一刀,那刀口很深,像是把里面的五脏六腑都给掏了出来。
    奶娘一个人倒是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看来还是这两人帮忙的。
    秦蓁微微阖眼,却是有些不愿再回想满盈死前模样,她见过狠毒的人,可对一个无辜的人做到这种地步的,她第一次见。
    “含夏,命人将满盈带走。”
    含夏正要应声,忽而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转头便见那周云云小跑着前来,看到屋内的场景,忽而往外走去吐了。
    奶娘跟她说那奴才身子骨不够健朗,她不过扇了她几个耳光就晕了过去,用水泼醒后还对公主出言不逊,她们气极了才抓了她的头发往地上撞,没成想撞了两下那人就没了气息。
    可她没想到的是,奶娘三两句说完了的人,死后竟是这般模样。
    秦蓁看着含夏和几人将满盈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抱起来,又用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随后才将人从院中带走,转身对着周云云道,“公主,今日我怕是得问你要三个人。”
    哪三个人,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周云云吐完后脸色苍白,奶娘看着心疼,急忙跑了过去替她拍背顺气,“公主,这等脏污的地方怎么是您能够来的呢?您赶紧回前院去吧。”
    说着,就要带着周云云回去,丝毫不曾在意身后说话之人。
    秦蓁嘴角弯弯没有说话,手中的针却是忽而脱离了手指关节,准确无误的刺入了前方不远处人的膝盖后部。
    奶娘只感觉膝盖深处一痛,初时只是好似被蚂蚁咬了一口一般,可不过转瞬,却觉得整条腿不像是自己的一样,往前才走了一步就突地跪倒在地。
    周云云白了脸,她原本是想自己过来糊弄秦蓁将人带走的,虽说那人惨死的模样却是吓到了她,可到底奶娘才是她的亲人,她在意的,也不过就只有奶娘一人。
    至于其他两人……
    能留下来摆平秦蓁的怒火,也该值得了。
    可如今,对方摆明了不想放过奶娘。
    周云云咬着自己下唇,猛地转过了身,“秦蓁!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因为一个宫女就对本公主的奶娘动手吗?你难道不怕本公主治你的罪?”
    “不知公主,可听过这两句话?”秦蓁的语气淡淡的,可一字一句,很是清晰,“第一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出嫁从夫。”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是严肃,可秦蓁脑中忽而闪现出容成祉的脸来,到底分了些许神。
    “第二句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来,公主已然嫁到了容国,在周国的那一套,还是不要再和我说的好。”
    “二来,公主如今身为殿下的嫔妃,且还未得平妻的称号,我为正妻,你便是良娣,如此,你却是要听我的。”
    要说第一点周云云尚且可以接受,这第二点,她着实生了怒意,“秦蓁,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占了上风本公主就会任由你拿捏,谁都知道,你配不上殿下!”
    “阿蓁配不上,谁配得上?你么?”
    最后两字,无论何人听来都是极其嘲讽。
    秦蓁偏头看去,那人就站在海棠院门口,浑身冷意一如他说的话,“你怎么来了?”
    他下朝便去菡萏院,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便算了,居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话。
    容成祉往前走了两分,嘴角带着先前说话时的嘲弄,站至两人中间,却是不着痕迹的将秦蓁护在了身后,“阿蓁为何会在这里?”
    周云云见容成祉来了,急忙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面容却很是委屈,“殿下,秦蓁不分青红皂白就进了我的海棠院要带走我的奶娘和丫鬟,殿下可要给我做主!”
    容成祉面无表情,他的阿蓁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不是不冷静的人,她会这样,只能说明对方确实招惹到了她。
    他转头时,猛然看到身后不远处的血迹,眼神瑟缩两分,双手却是扣住了秦蓁的肩膀,将人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又放松下来。
    秦蓁后知后觉发现他是担心自己受伤,心中升起异样情绪,才缓缓解释,“那不是我的血,是月贵妃身边的宫女满盈的血。”
    月贵妃?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人可是想要了阿蓁的命呢。
    “月贵妃找到了一件对我而言很是重要的东西,于是差人送过来,却不曾想这人被公主扣下折磨致死,当着殿下的面,秦蓁倒是想问问公主,”她深深做了个深呼吸,阿衡的那个拨浪鼓,是他三岁生辰她和兄长一同送给他的,他很是喜欢,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的,“那东西在哪里?”
    奶娘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听了这话却是道,“太子妃此言差矣,我们可没看到什么东西,我们公主定然也不知道。”
    不等秦蓁出手,景战却已经将人一脚踢跪在了地上,“太子妃问的是公主,你算是什么身份,竟也敢随意回话!”
    奶娘被这一踢被吓到了,嗫喏了唇,本还想说些什么,到底闭了嘴。
    明眼人可都能看出来,这太子是帮着太子妃的。
    周云云没法子,看着容成祉审视的目光,只好随意指着外面道,“我让奶娘去那宫女手里拿的时候,她就随意的丢在那池塘里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人步子缓慢,可跳入池塘时的动作丝毫不曾犹豫,“殿下!”
    秦蓁愣愣的看着下水的容成祉,一时竟是无言,太子府那么多人,他完全可以命人下去找,初冬的天,那水很凉,那人却是一步一步朝着池塘走去,他微微俯身,双手覆在水中摸着什么东西。
    周云云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她没有想到容成祉竟是愿意为秦蓁做到这种地步,不过是个小小的物件,难道值得他堂堂容国太子屈尊跳水去找吗?
    景战紧跟其后,跳入水中时那冰冷的刺感让他一怔,随后便将仔细找着东西。
    太子府的人哪有那么没眼力见,一见自家主子在池塘里泡着,哪里还敢有人在边上等着,正要纷纷下水,却听容成祉声音冷然,“若无事,你们都离开这里。”
    阿蓁难得对周云云生气,虽说周国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盯着,可若是有人暗自将这里的消息传回周国的话,指不定那边的人会如何对付阿蓁。
    他不能让她陷入困境之中。
    秦蓁回神,快步走到池塘边,眼见着容成祉就要往深处走去,动了动唇,开口,“殿下,注意安全。”
    容成祉转头挑眉,却是露出个宽慰的笑来,“阿蓁务须守在这里,本宫来之前你想要做什么,眼下也尽管去做便是,凡事有本宫担着。”
    他既然将人骗来了容国,可不是得宠着么。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容成祉这话的意思是,海棠院里的所有人,都任由秦蓁处置。
    周云云白了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在容成祉的眼里,她是连一个丫鬟都不如么?
    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
    秦蓁不是不明白容成祉的意思,可眼下,却不是她能够做决定的。
    “公主,死之人是离月宫的,我若是将你的奶娘送去离月宫,你可有意见?”
    秦蓁居高临下望入她的眼时,忽而才明白,那高高在上的周国公主,怕是从不曾认为死了个奴才是件大事,不明白为何她要死死抓着不放。
    “秦蓁,若你敢将奶娘送去离月宫,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她?
    秦蓁也不知是不是气极了,反而笑出口,“公主这话怕是说错了,刚刚这海棠院的人可不少,但凡他们其中一人告知月贵妃有关于满盈的事情,到时可不是我要不要将奶娘带去离月宫,而是月贵妃会不会径直要了公主奶娘的命才是。”
    周云云的脸色很不好看,秦蓁说的有道理,若是她主动将人送去离月宫,还尚且能够替奶娘求得一线生机,若是让月贵妃来太子府抓人……
    奶娘必死无疑!
    “若要将人带走也行,本公主也要一起去!”
    她去或不去,于秦蓁而言并没有什么两样。
    毕竟,罗清月要的是满盈的消息,而她,要的是阿衡的拨浪鼓。
    入夜前,容成祉找到了掉落在池塘里的东西。
    秦蓁屏住呼吸,却是在那人上来时努力将目光放在人身上,不去看他手中的东西。
    她想去拉他一把,后者却是躲过,“本宫身上凉,你别靠近。”
    秦蓁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秦蓁身上怕也不热,殿下要和我比比么?”
    月光撒下来,正好坠入她的眼底,自容成祉看去,那人却能刻在他的心底,“含夏,还不赶紧替太子妃加衣服?”
    含夏原本就抱着外袍候在一旁,原先也只是见太子妃在一旁等着太子,那场景自己实在是不宜打扰才未上前,如今得了自家太子殿下的命令,忙不迭的小跑将衣服披在了秦蓁身上,“太子妃,当心着凉。”
    秦蓁却是随手将外袍扯了下来,踮着脚替容成祉披上了,“换衣服可不比加衣服来的快?殿下有在这儿训含夏的时间,倒不如快点回去换一身。”
    容成祉眼眸微挑,名为欣喜的情愫在眼中荡漾,伸手将东西塞进对方的手心,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记得在房中等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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